李正西见不得兄弟受委屈,所以干脆不碰码,先让兄弟下手解了恨,再要碰码说和,憋屈只让对家受着。
王正南说不通、劝不动,索性直接不掺和,只是问问他们伤势如何,用不用去医馆看大夫,末了才说:“西风,小北请了半天假,赶紧跟我回去吧!”
……
回去的路上,哥俩儿闷闷的,彼此之间,心里怎么想的,全都了如指掌,甚至连辩解的说辞,都能猜出个大概,于是倒不如求同存异,不说了。
可是,不说却又憋不住。
最后,王正南到底没忍住,先开了腔:“那个……小北回来说,张老疙瘩高升了,盛武将军、奉天巡按使,以后就坐奉天的头把交椅了。”
“唔!好事儿呀!”李正西说,“那咱江家,以后不是更横了么!”
“那是,水涨船高么!”王正南点了点头,“听说,张老疙瘩还挺有想法,要选贤任能、励精图治呢!”
“新官上任三把火,换谁来,都是这套嗑。”
“咱们以后,也得体面点儿,不能老这么流里流气的。”
李正西扭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那倒是,不能流里流气,但也不能人模狗样,太把自己当回事,对不?”
王正南拧了一脸包子褶:“西风,咱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得有点能担事儿的样子,总这么在大街上逞凶斗狠,那算怎么回事儿。我真是为你好,你就不怕哪天碰见个愣的,当街把你给插了?”
“二哥,咱咋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换身干净衣裳,吃两顿饱饭,就不一样了?”
“你这不是抬杠么!我是说,咱到什么时候,办什么事儿,那朱元璋当了皇上,还能跟叫花子商量事么?”
“行行行!”李正西不耐烦道,“二哥,你有你的风格,我有我的做派,咱俩谁也说服不了谁,还老呛呛啥呀?归根结底,咱不都是为了家里么!”
“废话!”王正南正色道,“我有良心,嫂子以前对咱咋样,我还用得着你提醒我么!”
李正西突然停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向江宅大门。
王正南举目看去,也随之一怔。
只见两人身前不远处,袁新法带着弟兄横在黑漆铁门前,站在他对面的,竟是韩心远和钟遇山。
“老袁,你啥情况啊?”韩心远皱着眉头问,“我来看看道哥还不行了?”
钟遇山更是满脸铁青:“袁大个儿,你是不是挑我茬儿呢?回回挡着我不让进去,什么意思啊?”
袁新法嘴笨,不会编瞎话糊弄人。他只知道江连横并不在家,头走之前,特意嘱咐他,不管是谁来见他,都不许过门进宅。其中是何用意,他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只想把自己分内的活儿干好。
江连横潜入大连,是否有必要瞒着韩心远和钟遇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江连横在外遭险,这两个有各自堂口的头目,就算不反水,也必定要争权。
胡小妍即便机关算尽,到底不过是个没腿的女人。
她能镇住四风口,那是因为四风口真心拿她当嫂子,韩心远和钟遇山却另当别论。
事无巨细,道理总是相通的,君王亲征,怎可能不忌惮重臣环伺,何况还有那珉这帮人煽风点火?
王正南和李正西连忙快步赶过来,佯装轻松地问:“老韩、老钟,今儿有空过来了?”
钟遇山见状,立马皱着眉头,叹声道:“南风、西风,你俩可回来了!道哥搁哪整来这么个死心眼儿,天天就在这堵门口儿,说啥不让我进去!”
韩心远附和道:“你俩应该也听说了吧?”他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我听有人在传,张老疙瘩要高升了?到底有没有这事儿,我合计来找道哥问问。”
“可不是么!”钟遇山说,“要是真升官了,咱不也跟着沾光么!应该乐呵乐呵,整一顿呗!”
王正南眼珠转了两圈儿,旋即一拍大腿:“嗐!别说你俩了,你看咱俩,不也被赶出来了么!”
“咋回事儿?”韩心远问。
“呃……道哥这两天气儿不顺,因为啥么,我也不方便说,你俩心里还没数么……”王正南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似乎是说家里闹了别扭,但这种事显然不便挑明。
李正西趁势拍了拍俩人的肩膀:“正好没啥事儿,要不咱四个出去整点儿?”
“不是,道哥他——”韩心远和钟遇山将信将疑。
“那你俩进去请道哥吧!反正我俩是不进去!”王正南冲袁新法说,“老袁,你别拦着,让他俩进去!”
韩心远和钟遇山相视一眼,心说那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毕竟,俩人前两天还见过一次江连横,总不至于突然生出疑心。
王正南借机说起张老疙瘩升官儿的事,加上李正西催着要去喝酒,四人便边说边聊地朝着小西关聚香楼去了,一段因喜而忧的小插曲便由此遮掩过去,但瞒天过海的把戏,看来终究不能长久。
没过多久,赵正北突然在军营里听到一则消息:
奉天二十七师第二骑兵旅,“意外”截获了一批伪装成工事器材的军火。
整整四十七辆大车的日式装备,来路不明,被悄无声息地密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