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来的时候,好像听着点儿动静,在马车上太吵,我现在也有点儿耳背,没听清楚,你听见没?”
“哟,老爷,我在城里头,没听着啥动静啊。”
说话间,就见前面的一匹白马,突然间尾巴一甩,“噗”地放了个屁,旋即挤出两颗粪蛋子。
“死畜生!”白宝臣不禁皱起眉头,恨恨地说,“这马车不舒服,还一股子臭味儿,等我买的那台德国汽车运回来,早晚换了!”
“老爷说的是,老爷说的是!”
奉承过后,储良生不禁催促道:“老爷,时辰差不多了,商会那边,已经去了不少掌柜了,咱们——也赶紧出吧?”
“嗯。”白宝臣这才放下心来,“走吧。”
一声令下,车夫立马挥鞭进城,储良生便跟着其他打手,一路小跑着护送老爷前往商会开会。
昨晚动静虽大,白家也死了不少崽子,但时不可待,世事不会因一人、一家之变,而驻足等待。
白宝臣想要继续巩固白家的地位,商会会长的位置,必须要争,而且本就是势在必得,更没必要放过。
马蹄轻快,进入小西门后,在内城里左拐右拐,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奉天联合商务总会的大楼门前。
明明是公共场所,周围竟也站着几个白家的崽子。
白宝臣挑开门帘,被储良生搀扶着下了马车,点了两个手下,说:“你们俩,跟我一块儿进去,其他人在门口等着,要是少爷那边有消息,就直接进去通知我。”
众人应声领命。
直到白宝臣的身影走进商会大楼,大伙儿紧绷的神情,才终于松弛了下来,便在一处抽烟闲谈,说着一些“幸好昨天晚上没让我去看大宅”、“可算是躲过一场劫”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忽见不远处有个爷们儿冲这边猛冲过来。
却见此人,蓬头垢面,似是一个亡命之徒,破衣烂衫,跌跌撞撞,端的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众打手神情戒备,连忙并肩成排,厉声质问:“站住!干啥的,跑什么跑!”
没想到,那人开口就喊:“老爷呢!我要见白老爷,出事儿啦!”
储良生皱起眉头,定睛细看:“诶?你不是纺织厂的老郑么?”
…………
奉天联合商务总会,大楼会议室内。
熟悉的红漆长桌横亘在屋子中央,各行各业,有点名望、且愿意为白家马是瞻的掌柜都在,大约十几人,只是不见裁缝铺的冯保全,还有广源钱庄的苏文棋。
白宝臣志得意满,坐在主位,身后有手下护卫,心中料想苏家必定是自知不敌,羞于参会。
“各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白宝臣清了清嗓子,手里依旧转动着两颗铁球。
“想必,你们当中,很多人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了。‘海老鸮’想要搬倒我,让周云甫东山再起,扰乱咱们奉天商界的清朗局面!”
众掌柜默默听着——不然咋整,你说是就是呗!
“但是,结果呢?你们也看到了,我白宝臣还坐在这,他周云甫呢?吓得连影儿都找不着!‘海老鸮’呢?熟了!”
没人敢搭话,有的得了好处,有的受了威胁。
“当然,不得不说,我们白家这次也受了点损失。”白宝臣开始起高调,“不过这不重要,为了奉天商界的繁荣,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今天咱们要在新任总督上任以前,决定好下一任商会主席的人选,各位……”
话还没说完,这回终于有人接茬儿了。
“白会长劳苦功高,理应继续连任!”
“对对对,要不是白会长坐镇,咱们哪有今天呀!”
“我不管别人说啥,我这一票,早就准备好了,那就是白会长!我凭的不是自愿!我凭的是俩字儿——良!心!”
耳听着众掌柜的反应,白宝臣心里美完了,可按传统礼数,还需“三辞三让”,便又故作矫情地磨叽了一会儿。
直到“逼不得已”,白宝臣才终于叹息一声,呵呵笑道:“承蒙各位抬爱,实在惭愧,既然如此,那我白某,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逼登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未曾想,刚一抬腿,却不小心踢到了桌下的什么东西。
忍不住低头去看,竟一捆二尺见方、草黄色的麻面纸包?
“这是什么玩意儿?”
白宝臣喃喃低语,旋即猛然惊醒,顿时只觉得头皮麻,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疾声尖叫!
“有炸弹!”
话音刚落,瞳仁中炸开一点火光,耳听得震天巨响!
“砰——轰隆隆!”
红漆长桌顷刻间四分五裂,在座的掌柜近乎同时被冲击倒地。
白宝臣身后那两个护卫,纵使身手再好,也被震得耳鼻喷血,栽倒在地上,强忍着剧痛,睁开眼睛,却见整间会议室里,霎时间烟尘四起。
紧接着,就听窗口“砰砰”两声,无数玻璃碎片“刷啦啦”散落一地。
江小道身着黑衣黑裤,翻窗跃下,就地一滚,随后站起身,二话不说,掏出手枪,当即将两名白家打手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