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的台阶上,赵国砚等百十来号帮众,立刻抱拳恭迎,高声大喝。
“道哥!”
平地起惊雷!
近二百号帮众,统一黑色短褂灯笼裤,整齐划一,声音在空旷的街面上久久回响,传得很远。
谭翻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微微侧目看向身边的东洋靠山。
江连横也停下脚步,转过身,伸出手笑道:“宫田先生,请留步吧!”
闻言,宫田龙二眉头紧锁——谁送你了?
可他迟疑了片刻过后,到底还是跟江连横握了握手,只不过在握手的一瞬间,他又猛地将其拽到近前。
“江先生,你不要以为我真对付不了你。”
“嗯?这话从何说起啊?”
宫田龙二讳莫如深道:“我劝你最好还是看清时势,谁才是真靠山!”
江连横点了点头,笑着说:“了然,了然!不过,宫田先生最好也别掉以轻心。”
说罢,两人各怀鬼胎地抱住对方的胳膊,狠狠地摇了摇,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
紧接着,江连横缓步走下台阶,赵国砚等江家骨干立刻蜂拥上前。
众人沿路向东,如潮水一般,渐渐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离开南铁附属地。
谭翻译目送江连横等人离去,低声问道:“宫田先生,咱们……还对不对江家动手?这小子太狂,简直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必须除掉,必须!”
宫田龙二转过头,冷声问:“你害怕了?”
“我?不不不,有皇军在,我、我怕什么呀!”谭翻译苦笑着违心道。
说不怕是假的,他心里很清楚,江连横就算再霸道,也不敢轻易跟鬼子动手,但对他这个翻译就另当别论了。
正是因为怕了,所以他才比鬼子还要迫切地想要除掉江家。
然而,宫田龙二却摇了摇头:“有人认为他有更大的作用,再多点耐心吧!”
“那……江家的保险生意,咱们不掐一掐?”
“当然不能让他随心所欲。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那些学生。”
谭翻译自告奋勇道:“好,那我再去打探打探,有没有其他人愿意接这个活儿?”
“不必了!”宫田龙二回绝道,“会有其他人来解决这件事!”
谭翻译思忖道:“呃……谁呀?”
宫田龙二并未回答,转过身便走进奉天地方事务所大楼。
回到办公室内,他关上房门,坐在红木桌上,拨通了一通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宫田龙二挂断电话,又俯身案前,拿起钢笔在纸上勾勾点点,写了一气儿。
直至月上中天,他方才合上文档,靠在椅背上抻了一个懒腰。
瞥一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钟,事务所大楼里亮灯的窗户越来越少。
宫田龙二站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地图,一张大手在东三省上抚摸了片刻,随后便穿上呢子大衣,锁好档案柜门,离开办公室。
他穿过清冷的街道,来到南铁株式会社的高级职工宿舍。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开始不住地打着哈欠。
迈步走进屋内,正准备休息睡觉的时候,宫田龙二却突然愣住,脚底似乎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移开黑色的方头皮鞋,屋里的灯还未打开,银白色的月光却似乎在地上映出金黄一闪。
“嘶!”
宫田龙二眉头紧锁地蹲下身子,捡起脚边的东西,顺手打开屋内的电灯。
“啪!”
灯光一闪,他终于看清了指尖的物件:
一枚铜制的尖头子弹——来自江家的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