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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骄阳,程澈透亮。
小西关大街主干道上人来人往,老旧的商号沿连一片,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正西先去了和胜坊和会芳里,跟钟遇山和韩心远打了声招呼,旋即便沿着主干道,在各个胡同之间,漫无目的地来回穿梭。
小西关人多生意热闹,小叫花子自然也多。
现如今,四风口仍旧跟不少小靠扇的保持联系,偶尔碰头,也会打声招呼,给俩大子儿,帮忙办事盯梢,但早已远不如先前那般密切。
四人当中,似乎只有李正西闲着没事的时候,还愿意跟这帮孩崽子厮混在一起。
没走出多远的距离,他便在一条胡同口的房檐底下,看见一个熟识的小叫花子。
“叮铛!”
一枚铜板落在地上。
李正西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那小叫花子,“大白天的就睡觉,吃饭了没?”
小叫花子十岁上下,一脸的老泥糊在脸上结成了硬壳儿。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很快认出了来人是谁,立马雀跃起来,“三哥,你怎么来了?老长时间没看着你们,还以为你们不带咱玩儿了呢!”
“家里太忙!”李正西说,“前不久去了趟营口,这不就过来找你们了么!”
小叫花子嘿嘿笑道:“道哥和大嫂都还好?”
“好着呢,特意让我过来给你们派点活儿。”
“我就等着这一天呢!三哥,你说,这回咱们盯谁?”
李正西摇了摇头说:“谁也不盯,这次是让我过来找你们。对了,石头他们呢?”
“应该是在小西门胡同那边吧!”小叫花子抬手指向远处,旋即又挠了挠头,“我也不太清楚,最近没跟他们往那边去。”
“走,跟莪去找他们!”
“好嘞!”
小叫花子应了一声,立马扶着墙头站起来,也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拿手拄在地上,一跛一跛地往前蹦跶。
李正西见状,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谁干的?”
小叫花子尴尬地笑了笑,说:“前几天跟另一伙闹,没整好。”
李正西皱起眉头问:“你们的人不是挺多的么!”
“三哥,他们搞偷袭,我跑得慢,落单了。”
说完,小叫花子似乎还有点不服气,用手指抹了抹鼻子,忿忿地说:“这都不是事儿,等我养好了,我就去干他们!”
李正西看了看那条已经肿得变形的右腿,破烂的裤管里露出一片绛紫,便知这伤肯定是养不好了,必须医治才行。
“你先领我去找石头他们,然后我再带你去医馆。”
“好,三哥,你跟我来,咱们搁这边走!”
说罢,小瘸子便蹦跶着在前面领路,李正西则缓步跟在后头。
大约走了半炷香的功夫,两个人拐弯抹角,抄着近路,钻进小西门边上的一条胡同里。
这时候,天过正午,却见六七个小叫花子,躲在阴凉底下,横七竖八地躺着睡觉,偶有几个晕晕乎乎的,听见了脚步声,也只是木讷地伸出手,懒懒地喊一句,“老爷,行行好吧!”
小瘸子站定了脚步,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高着嗓门叫道:“赶紧起来,都别睡了,精神精神,看看谁来了?”
几个小叫花子渐渐清醒过来,看见李正西的身影,立马互相推搡着说:“快起来,快起来,三哥来了,有活儿了!”
有活儿,就意味着有饭。
小叫花子们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赶忙站起身,兴致勃勃地叫了一声“三哥”,许久不见的小石头,也跟着混入其中。
所有人都笑嘻嘻的看向西风,等着差事,等着赏钱,可李正西的脸色却十分冷硬。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的脸,开口却问:“让人熊了?”
小叫花子们互相看看,嘀咕了片刻,最后由小石头站出来答话,“三哥,最近小河沿那边几个小子,没事儿就过来找茬儿!”
李正西点点头,问:“我听说,你们让人偷袭了?”
众人连忙点头,“那伙人卑鄙无耻!”
李正西却指了指身后的小瘸子,又问:“他被打那天,你们几个谁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