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温廷阁,江湖报号“灯下黑”,乃热河承德人士,自幼习得轻功,高来高去,如履平地,顺带一身横练硬气功,枪挑一道印,刀砍不伤筋,几十个真把式支杆挂子挡在面前,一如踏草穿林,形同虚设。
贼有多种,仅就线上,便可分出“6贼”和“水贼”两样儿。
6贼当中,又有翻高头的飞贼,使迷药的拍花贼,顺包的剪绺贼等等……
温廷阁“单搓”飞贼的买卖,翻高头、开天窗,从来没失过手。
久而久之,便觉得小小的热河,已经容不下他一身能耐。
于是,趁着去年天下大乱,温廷阁便只身去往京城,接连盗了几户大宅,尽数全身而退,不免自满而骄,心说京师重地也不过如此。
未曾想,他频频得手,早已惊动了京城江湖。
各家武馆为了保镖护院的生意,纷纷联合起来,推选出几位沧州武师,设套擒他,用激将法引蛇出洞,派人在街头巷尾散播消息,言说“灯下黑”能耐虽大,却不敢去某某人家。
温廷阁来到京城,就是为了寻对手,验验自己的能耐,岂能受得了这番污蔑,胸中憋了一口闷气,当晚就潜入那户宅院,意图推云拿月。
他哪里知道,京城各家武馆早已联合,沧州武师故意放他进来,正要来个瓮中捉鳖。
一时间,暗青子四下翻飞,在夜空中“叮铛”作响,迸出道道金光。
咱得说,温廷阁的能耐还真不是吹出来的,闪转腾挪之间,愣是在那四面楚歌的宅院里,寻出一道生门,远遁于茫茫夜色之中。
虽然金蝉脱壳,好不容易跑了,但温廷阁也身负重伤,自知开罪了沧州把式,京城已非久留之地,承德老家也不敢回,于是便翻山越岭,勇闯关东。
到了奉省,也不敢在省城安根,以免太过招摇,于是便在小城小地静养。
待到养好了伤势,手又痒了,便忍不住重操旧业,但毕竟歇了大半年的时间,估摸着是想要练练手,所以才在辽阳开张。
温廷阁是个“高买”,只偷权贵人家,所以老百姓并不怕他,也不烦他,反而甚至还有点崇敬。
人皆传言,温廷阁劫富济贫,可要是刨根问底,他到底接济谁了,却无人能够答得出来,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得了好处,不敢声张;还是人云亦云,只是存了份美好的念想。
当然,百姓觉得他是侠盗,主要是因为这厮偷过鬼子的东西,还不是一般地界,而是南铁地方事务所、旅馆乃至警务署,这似乎倒是给华人争了一口气。
所谓“灯下黑”,是说这油灯一盏,虽然能光照满堂,但总有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黑漆漆见不着光亮,而那最黑的地方,却正是被灯盏遮挡的之处。
温廷阁能耐太大,根本不需要像普通飞贼那样,等着住户吹灯拔蜡才敢下手,偷的就是你油灯正盛的时候,在你眼皮底下茑悄地顺走金银珠宝。
据说,温廷阁连盗几户人家以后,辽阳城内的财主便开始防范起来,不仅护院的保镖增多,家藏的积蓄,也都加了重锁。
即便如此,却仍然挡不住“灯下黑”开张取财。
据说,有好几次,院子里的灯亮着,保镖护着,夜下无风,空悬朗月,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别无异样。
可就在行将就寝的时候,忽听得院门外人声幽幽,远远地冲这边喊道:“老财主乐善好施,温某拜谢了!”
声音在空旷的街巷里犹如石坠寒潭,掀起层层涟漪。
老财主急慌慌从炕头上爬起来,或是翻箱倒柜,或是敲墙取砖,将自己的棺材本取出来,打开一看,黄白之物,早已不翼而飞,怪就怪在,锁头都给你重新挂好,搁谁谁不迷糊?
温廷阁下手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盯上了官府衙署,盗取了万两饷银,急得当局巡警抓耳挠腮,毫无办法,想要张榜抓贼,可人人都怕遭到报复,不敢提供任何线索。
更何况,盗取官银,本就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好事、快事,万两太少,十万两、百万两才好呢!
因此,时至今日,案件也一直并未告破,反倒成了乡亲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
故事说完了。
“总之啊,这个温……温什么来着,我老记不住……对对对,这个温廷阁就是这么一号人。”
在袁大娘绘声绘色的描述下,众人不由得停杯歇嘴,纷纷听入了迷。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大伙儿方才从刚刚的江湖迷梦中,渐渐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