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江连横的脾气,好说好商量,万事大吉,拿话戗他,绝不肯松口,不然还叫什么顺毛驴?
“你别动不动就拿咱爹的话压我,还说我恶心,你不恶心!”
胡小妍一眨眼,眼泪立马流了出来,用袖口胡乱一擦,气冲冲地说:“我懂了,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是个残疾,你现在家了,看我给你丢脸了。”
“少他妈放屁!一天天的,净在那歪,谁他妈嫌你丢脸了?”
江连横骂骂咧咧地拿起床头上的手帕,抬手甩到胡小妍的怀里,接着继续骂:“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公司开张那天,让你也去营口,顺便带你玩玩儿,是你自己在那死犟,非得不来,还把小花给我派过去了。”
胡小妍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说:“所以你就搞破鞋了?这是理由么?”
江连横又倒了一碗温水,没好气地撂在桌子上,说:“咋的,明天我还搞板儿鞋呢!用得着你管我?”
胡小妍“啪”地一拍桌面,莫名其妙地在抽屉里翻腾起来。
江连横心头一颤,连忙质问道:“胡小妍,你、你要干啥?要骂你就骂,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带拿枪的啊!嘿!傻老娘们儿,你他妈是不是彪啊?”
…………
大哥大嫂的争吵声,断断续续地传到楼下。
王正南和李正西仰头看着天花板,嘴里啧啧称奇。
“西风,道哥回家,有俩小时么?”
“不到,撑死一个半点儿。”李正西摇头叹息道,“这都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我还以为至少能消停个三五天呢。刚一见面就吵吵,这也太快了吧?”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王正南感慨一声,却道,“西风,要不你上楼劝劝吧?”
“哦,让道哥和嫂子枪口一致对外是吧?亏你想得出来,那么大一火坑,你不说拉兄弟一把,还给我往里推,真行啊你!”
“不是那意思,这么一直吵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嫂子还怀着身孕呢!”王正南转头道,“花姐,要不你去劝劝吧?”
要是搁在往常,劝架的活儿,最后一准儿要落在小花身上。
可今天却不同,听见南风提议,她立马浑身一抖,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慌忙摇头。
楼上的争吵声,听得并不十分真切,但她竖起耳朵,还是听见了几个关键信息——自己的名字,爱睡谁睡谁,三妻四妾……
大嫂不会是得知此事以后,生气了吧?
三人正在互相怂恿的时候,赵正北突然着急忙慌地从屋外冲了进来。
“二哥,三哥,道哥呢?”
王正南和李正西面色呆滞地指了指棚顶,反问道:“你没听见动静么?”
赵正北神情一凛,竟然二话不说,转过头,便直奔楼梯冲了上去,留下客厅里的三人目瞪口呆。
“北风这是什么神经啊?这节骨眼儿还敢往上冲,真猛!”王正南自愧弗如地说。
另一边,北风急慌慌地冲到二楼,甚至顾不上敲门,便直接冲进屋内。
“道、道哥!”
“滚!”江连横头也不回地怒骂一声。
“行行行,我待会儿再滚!”赵正北结结巴巴地说,“可你得先让我把话说完。”
胡小妍稳了稳心神,从江连横的身后探出头,却问:“北风,啥事儿这么着急?”
“道哥,外、外面有人找你。”
“让他在外头等着!”
“等不了!”赵正北嘴唇干,喉头紧,“你赶紧收拾收拾,下楼出去看看吧!是……是鬼子,鬼、鬼子来了!”
“谁找我?”江连横立马转过身,瞪大了眼睛问道,“鬼子?”
赵正北点点头:“来、来了好几个呢!全都带着响儿,好像是守备队的人。”
胡小妍闻言,近乎于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拉住江连横的手,仿佛行将生离死别一般,满眼不舍,转过头,立刻把抽屉里的手枪递到丈夫手中。
“小道!”
任凭小两口刚才吵得有多凶,话说得有多决绝,顷刻间便随之烟消云散。
“你先别去,咱们联系一下张老疙瘩吧?”
江连横见状,连忙走到轮椅旁边,一手握着小妍汗津津、凉冰冰的手背,一手抚摸了两下媳妇儿的肩膀,先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紧接着又低声宽慰了两句。
“干啥,干啥?嗐!至于么,他们来就来呗,还能吃人咋的?再者说,咱这又不是附属地,不用担心,我去跟他们耍耍!”
说罢,他又把头转向北风,低声道:“过来看着点你嫂子,我下楼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