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砚和韩心远见状,便回过身,将马车上的两个“秧子”拽下来,押进院子。
正要询问该把这俩人关在哪里,却见江小道站在院心,正跟一个弯眉细眼的男子低声交谈,身边还立着几个小年轻,看穿着打扮,似乎是苏家的崽子。
“江少侠,昨儿晚上,只有你家媳妇儿带着几个靠扇的在这,我家少爷担心,特意留我们几个人,在这盯着。现在你回来了,我也就该走了,这几个崽子,都挺机灵。我家少爷说了,你要是人手不够用,放心的话,就把他们留在你这帮忙,当然,你要是有顾虑,我这就带他们回去。”
言毕,钱伯顺含笑而立,静候答复。
赵国砚和韩心远二人,也在身后等着,不过,脸上更多的是疑惑。
江小道没有丝毫疑心,也没有任何疑心的必要,当即便应承下来,喜道:“那可太好了,留下吧。”
“好好好!”钱伯顺格外客气,“那你忙你的,我这就走了。”
江小道侧身让步,将其送到门口。
将要走时,钱伯顺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说:“对了,江少侠,还有一句话,我得跟你说一声。”
“说呗。”
钱伯顺蓦地郑重其事起来,低声作揖,却道:“这是我们家老爷托我捎给你的话。老爷子说,江少侠不计前嫌,能在危难之际,救苏家全家老小于危难,理当登门叩,可惜身子骨老了,先前,关于四爷金孝义的事儿,实在惭愧,这笔人情,无论是老爷,还是少爷,都铭记在心。”
江小道受得起这番感激,美滋滋应和了两句,将人送走。
只不过,这一来一回,手上又多了几个苏家的帮手。
江小道折返回院子里,冲赵国砚和韩心远两人说:“董绍德扔进仓房里,喇叭嘴带进来。”
喇叭嘴听见安排,当即乱了心神,呜呜地乱叫了几声,紧接着肩膀一沉,被人卡住脖子,押着走。
进了东屋,摘了遮眼布,拔了封口塞,喇叭嘴强睁开眼睛,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
等到适应了周围的光线,这才觉,自己正跪在炕前,一抬头,却见江小道正跟一个没腿的女子,并肩坐在炕沿儿上,当间隔着一张炕桌。
越过两人的肩膀,还能透过后窗,看见房后正站着几个半大的孩崽子,背过身,围在地窖附近。
“大哥,饶命啊!”喇叭嘴一分钟都等不了,张嘴就说,“白家之前的所有事儿,我都没参与,我就是个养马的……”
“得得得!”江小道右手搭在炕桌上,不耐烦地打断道,“知道了,别磨叽!”
喇叭嘴屁股坐在脚跟上,松了一口气,赔笑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老弟这不是怕你忘了么,老话说的好,贵人多忘事,你这面相,一看就是贵人,我就是怕自己位卑言轻,你又事多操劳,一不小心,再把我给忘了,到时候我叫屈都没处叫……”
胡小妍皱起眉头。
江小道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喇叭嘴一见俩人对视,立马蛄蛹到小妍身前,纳头便拜:“哎呀,这位肯定就是嫂子吧?一看就是个贵人,一脸菩萨相,仪态端庄,天生就是当家主母的料啊!嫂子你别不信,我以前是养马的,当然就会相马,相马多了,多少也懂点相人……”
话还没说完,韩心远便在后面,狠敲了一把他的脑壳,骂道:“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哎,好汉别打,别打!我错了,我错了!”
胡小妍抻抻空荡荡的裙摆,问:“你看我这样子,哪算什么贵人?”
喇叭嘴想也没想,便说:“这有什么?常言道,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遭罪。嫂子,你这是前半生就把天底下最苦的罪都挺过来了,往后那就是康庄大道,一马平川。真的,我这人从来不扒瞎,你们别看我是个养马的,但小时候也上过几天学,这不后来科举没了么,都白念了……”
他自顾自叨叨个没完没了,却也不想想——谁问你了?
江小道听得头昏脑涨,憋得上前狠扇他两个嘴巴子,喇叭嘴这才勉强消停下来。
胡小妍算是好性子了,此刻却也被他叨扰得不胜其烦,当下便感慨道:“小道他们说你能白话,看来还真没说错。”
喇叭嘴错以为是在夸他,竟然还搁那臊上了。
“嗐!嫂子,其实我这人,平常挺内向的,多少有点孤僻,咋艘鹩医爬愣嶝,应该是属于那种内秀的人。平常,我话也不多,但我脑子活泛,有点儿聪明劲儿,想得多,想得杂,想得快,可惜我又嘴笨,有时候吧,说话不赶趟,跟不上脑子。这要搁古代,应该也算个智将,可惜白家不识人,光让我在那养马,给我这心呐,整得拔凉拔凉的……”
“废话!”江小道骂道,“就你这碎嘴子,也就只能跟听不懂人话的牲口放在一块儿,再换第二个人,早晚也被你整疯了。”
喇叭嘴话多,而且又不讨喜。
此人言谈,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说什么,最后都能把话头扯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像个无头苍蝇,让听者身心俱疲。
在江小道等人看来,这人堪称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