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会?完全有可能。”吴根根说,“昨晚上,陈光光说他不喜欢这里面的某些人,没头脑,只知道昏起跑。还说要怎么样怎么样。现在我才反应过来,其实他是来打探我的口气,劝我跟他一路。脱离大伙单独去找曹王坝。”
“唉呀,原来他们还给你说过这话嚯?我以为只是给我说了哩。”王瓦匠说,“我刚要睡的时候,李绍清跑过来,扯这扯那,跟我聊了一阵,又没有说个名堂,只觉得他很烦人。这会儿联系起来一想,可能就是想喊我给他们一路走。”
“不说不像,我睡的地方,离他们不远,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在商量,不知要走哪里去。”窜脸胡说,“当时旁边有人呻吟,没听清楚,所以我一直没有开腔。”
“那王铁匠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陈纸匠说,“他的性格,应该做不出这些事来呀。”
“哟喂,王铁匠,他什么时候动过脑筋吧?”孙大贵说,“我看他呀,迟早都要栽在李茂盛手里头。”
“一定要走,”王瓦匠说,“那就找不转来了。”
“我说你几个也是,先不早点说。”周大爷听说找不转来了,心里面很不舒服,“让良补锅匠他们空跑一趟。”
“昨晚上,我睡都没有睡着,一直都在注意他们。结果还是……”云三嫂说,“拿给他几个把头开坏了,以后就不好办呀。”
“有什么不好办呢?”孙大贵不以为然地说,“他们走了,我还反倒高兴一些。”
“对,人不相好,一路也枉自。再说少他一个菜籽,也少榨不了多少油。”郭大汉儿把脑壳一甩,“我们走。”
“走?”陈秀才说,“万一他们是其他原因耽误了,不等他们,怎么行呢?”
“有什么不行?”郭大汉儿说,“这么久不来,怎能怨我们?”
良补锅匠走到大伙面前,见大家叽叽喳喳,都在议论,急忙问道:“你们,都在议论什么?”
王瓦匠说:“李茂盛他们,很可能是跑了。”
邱茶壶说:“跑了?”
郭大汉儿说:“听吴根根他们说来,肯定是的。”
“既然人家害怕把他们连累,那就算了。”良补锅匠唰地把脸一黑,轰声抓起东西,甩在肩上,说,“龟儿子,比你骄傲的人我都遇见过,你骄傲什么嘛?”
良补锅匠虽然嘴上在说“你骄傲什么嘛”,但一边走,一边还是不停地望着河的对岸。从内心里面讲,他还是很希望李茂盛他们能够过来一路。突然,杉树上掉下一团雪花,差点掉在他后颈窝里,他才睖了一眼,牵着儿子,加快度,往前走去。
杨郎中见良补锅匠气冲冲地走了,随即撵上前去,问:“李茂盛他们真跑啦?”
“人家择人。”良补锅匠说,“不是他喜欢的人,他不一路。”
“不一路?”杨郎中又问,“你听谁说的?”
“嗨,你还不知道吗?”良补锅匠说,“大家都在讲。”
“居然这么不喜欢人,”杨郎中也气腾了,“太没有肚量。”
“不团结,闹分裂,做给谁看吧?”良补锅匠自言自语道,“离开你,难道我们就不生成下去了是么?”
“是不是大家没有理他,气了?”杨郎中说,“要么,我们还是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良补锅匠说,“就是饿来爬起走,也不求他。”
邱茶壶走在旁边,见良补锅匠说话没好气,只好说道:
“他们不来,无所谓。问题是,还要按原计划往前面走呗?”
良补锅匠板着面孔,反问一句:“你说呢?”
邱茶壶说:“肯定要继续走了。”
良补锅匠心情复杂,他喉咙痒了几次,还是强迫自己把嘴巴闭着,没有开腔。大家又走了一阵,他终于逼不住了,便对杨郎中说道:
“现在曹兴走了,张端公走了,李茂盛又与大伙作对。这么多人,没有人理事还是不行。你我几个,多少也算外边跑的人。这一次我们共同出把力,把大家带拢曹王坝。如何?”
“你的意思?”杨郎中问,“出来承头?”
“承什么头哦?没这个水平。”良补锅匠说,“我们凑合起来。把大家带拢曹王坝了事。”
“对吧。”杨郎中知道,良补锅匠不仅人好心善,还老跑江湖,见多识广,于是斩钉切铁说道,“只要你愿意,跑腿算我的。”
“那就说定了。”良补锅匠说,“邱茶壶,你看对么?”
“对是对。”邱茶壶说,“万一大家不支持,怎么办?”
“谁说不支持哦?”杨郎中说,“李茂盛他们走了,尽都是非常朴实的人些。”
“那就算是,反正我听你们两个的。”邱茶壶说,“说句老实话,曹王坝是什么样子,我一点都不知道。”
“不光你不知道,”良补锅匠说,“这里头,恐怕谁也不知道。”
杨郎中说:“邱茶壶,你跟张端公挨得那么近,为何不早点把他问清楚呢?”
邱茶壶说:“有谁知道要走到这一步呢?”
“是哇。”良补锅匠说,“如果知道,就没有今天这场事了。”
“反正大家都说,曹王坝就在里面。”邱茶壶指着西边山野,说,“大致就这个方向。”
“那你走前面,杨郎中走中间,我来断后。”良补锅匠说,“先找一个地方,停下休整休整,把曹王坝的具体位置打听清楚后,再作打算。”
良补锅匠他们将将统一意见,周大爷走了过来。
杨郎中问:“周大爷,喊良补锅匠和邱茶壶出来给乡亲们服务,你看行么?”
“对噻。”周大爷高兴地说,“我就是来找良补锅匠的。这么多人,没有人理事,那不是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