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保太监觉得呢?”纪纲看向郑和。
郑和沉吟片刻,说道:“最好跟我现在反差比较大的,最好比较有阳刚之气。”
“有问题吗?”纪纲看着负责化妆的小旗问道。
小旗连连点头,只说道:“没问题,咱的手艺您放心,绝对是最有反差,最有阳刚之气的!”
当晚,一位面赤长髯的高大囚徒便拎包入住诏狱,牢房就在姜星火的隔壁。
“进去!”
睡意朦胧中,姜星火听到了狱卒的呵斥声与镣铐的叮当声,揉了揉眼睛清醒了过来,他顺着囚室牢门的小窗向外望去。
豁,好一块当关公的料!
此人身材虎背熊腰,面色赤红,长髯三尺,不怒自威,身上的肃杀之气令人感到阵阵颤栗。
而重枷挂在身上,显然是犯了大事的,数名带刀狱卒严阵以待地押解着,进入牢房通道。
大约是被推搡的不耐,大汉只是冷冷一瞪,刚想开口训斥的狱卒便缩回了脑袋。
这大汉正是三保太监郑和,本来有些黑的脸色,被锦衣卫负责化妆的小旗用特制的颜料涂成了赤红色。
而郑和原本因为阉割而无法长出来的胡须,更是被粘上了长长的假胡子。
郑和昂挺胸,仿佛巡视一般在牢房通道中带着沉重的手铐脚镣大步前行,甚至甩开了狱卒好几个身位,径直来到纪纲告诉他的那个关押姜星火的囚室。
姜星火此时正慵懒地侧卧在稻草堆上,仿佛是在沙滩上度假。
郑和顿住脚步,透过牢门小窗看着姜星火。
“你这厮倒是悠闲。”
姜星火困得迷瞪,压根懒得搭理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便翻身欲沉沉睡去。
“心中有海,哪里都是马尔代夫。”
“马尔代夫是哪里?”
姜星火随手从稻草堆里摸出自己做的地球仪,背着手熟稔地摸了摸纹理后,指了指。
“这里。”
这玩意早在那让他社死的《狱中绝笔》前,就用李景隆赠与的金刀刻好了。
郑和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可当他看到地球仪上“马尔代夫”的位置时,瞳孔却猛地一缩!
然而不待郑和继续问话,身后的持刀狱卒便跟了上来。
由于郑和特意告诉纪纲‘绝对要当普通囚徒对待,绝对不要走漏风声,绝对不要来探望’,所以这些狱卒可不知道郑和的真实身份,直接就持刀推搡了上来。
郑和怒目圆睁。
“尔等岂敢?我乃……”
几名狱卒只是不耐讥笑。
“伱奶奶来了都不好使,老子管你是谁?”
“这是诏狱,前天刚死了个大官,饿死的,懂吗?”
郑和双手攥拳,沙包大的拳头骨节嘎嘎作响,最终似是想到了什么,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旁边翻身起来看戏的姜星火。
姜星火一脸懵逼,又不是我惹的你,你瞪我干嘛?
好在姜星火一向心大,并没有打算跟这位入住隔壁的暴躁狱友计较,左右睡不着,姜星火便从稻草堆里掏出了自己闲来无事做的地球仪,打算继续完善一下。
若是如此,纪纲是真的飘了。
须知道,靖难之役打济南的时候,郑和就已经是统兵数千的中高级军官了,那时候纪纲还是济南府被逐出学院的落魄书生呢。
若不是靠着不怕死拦燕王的马,毛遂自荐给燕王牵马坠蹬,纪纲这一辈子也就烂在那里了,怎么可能有现在的煊赫威风?
都是军中出身,排资论辈就注定了纪纲面对郑和是要恭谨几分的。
更何况郑和还是宫中权势最盛的几个大太监之一。
好在,纪纲还没飘成敢当面怼郑和的状态。
纪纲只说道:“三保太监不是扮作狱卒,守在扫盲班的门口嘛,那姜先生应该是见过你的啊。”
郑和微微皱眉:“当时黑灯瞎火的,姜星火的注意力又都在值房屋里,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他能记得清楚?”
“说不好。”
纪纲沉思道:“为了不暴露,还是委屈三保太监化妆一番吧,不然陛下怪罪起来,纪某也委实担待不起。”
郑和点点头,皇帝也肯定有思虑不周的时候,这时候做下属的,就要不露声色地补锅了。
“纪指挥使心细如,有劳了!”郑和拱手说道。
纪纲笑道:“三保太监稍等,纪某这便派人去寻北镇抚司里负责乔装打扮的小旗。”
“等一下。”
郑和喊住纪纲,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说道。
“还有一件事,便是此前家师道衍和袁真人、张天师都没有测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