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若淡淡道:&1dquo;臣已经这样了,何必再去牵累旁人。臣的那几个心腹都是翰林儒士,品行纯正,志气高洁,若是这样被葬送了前程岂不是可惜。”
江璃讥诮道:&1dquo;陈相还真是大仁大义,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考虑旁人的前程。那朕呢?你做这些事时可曾考虑过朕半分?这么多年来你是出类拔萃、学识无双,可你真得觉得是靠着自己才年纪轻轻当上了右相么?朕对你不遗余力地提携,就换来了你这样的报答?”
陈宣若深深揖:&1dquo;臣愧对陛下,无颜再任右相。”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奏疏:&1dquo;辞呈臣已写好。”
侍候在江璃身侧的崔阮浩刚想上前去拿,被江璃狠狠瞪了一眼,他又捏着拂尘颤巍巍地退回来。
&1dquo;你还真是干脆利落,连辞呈都准备好了,是想卸了官袍跟着孟淮竹回南淮?陈宣若,你喝了她的什么迷魂汤?为了她,国不要了,家也不要了。”
陈宣若一听他提及孟淮竹,便维持不住辛苦呈现出来的平淡冷静,慌忙跪着向前挪了几步,道:&1dquo;陛下,此事另有隐情,劫狱也好,逃出长安也罢,都不是淮竹的本意&he11ip;&he11ip;”他顿了顿,笃定道:&1dquo;若这是淮竹的意思,我们现在早已出城,就算禁军踏破了长安也找不出我们。”
他说这话江璃倒是信。
当年他刚即位时命凤绘制了长安城的舆图,里面详细标注了坊市街巷,而主理此项事宜的就是当时还在凤任内舍人的陈宣若。
他自幼记忆过人,诗书看过一眼就能成诵,更何况是他自己亲自勘查、绘制出来的舆图。
他若想带着孟淮竹逃,禁军很难追上。
江璃心里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看着这两人却依旧没好气,&1dquo;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陈宣若歪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孟淮竹,她一脸的冷漠,甚至略微不耐烦地翻眼皮瞅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江璃,冷哼了一声,干脆坐在了宣室殿的地上。
崔阮浩看着,眉毛一横,看着她做出这等蔑视君上的行为正想上前教育教育她,陈宣若慌忙起身,上前一步挡在了孟淮竹前边,道:&1dquo;容臣细细回禀。”
崔阮浩歪头看了一眼江璃,他一脸的沉冷平静,好像在等着听陈宣若的话,这么一来他身为內侍倒是不能打断丞相说话了。
便忿忿不平地退回来,又狠狠地瞪了那殿前无仪的孟淮竹一眼。
陈宣若轻咳了一声,又挪动了下站的位置,将孟淮竹挡得更严实些,整理了思路,开始向江璃回话。
&1dquo;淮竹此先为了皇后娘娘所中的毒曾向南淮那边传信,请族中的蛊医前来,昨天那位蛊医到了,他是云梁内部颇具声望的青衣使孟澜,也是&he11ip;&he11ip;”陈宣若犹豫了犹豫,抬头看向江璃:&1dquo;也是胥仲的心腹。”
&1dquo;此人并非独自前来,而是带了十几个云梁杀手过来。他们说奉了胥仲之命前来营救雍前辈,并且要把淮竹一起带回南淮。”
又是胥仲。
江璃的眉宇未蹙,听陈宣若继续道:&1dquo;淮竹挂念皇后不肯走,只是配合着他们将雍前辈救出,便要再回来,臣察觉出其中蹊跷,拦着淮竹不让她回来,我们争执之际,禁军便到了。”
江璃看向他:&1dquo;你觉得有何蹊跷?”
陈宣若道:&1dquo;雍前辈被关押在刑部已有数月,这数月里淮竹滞留长安,南淮那边定然早已得到消息了,可迟迟无回音。偏偏这个时候胥仲倒好像良心现了一般,要派人来救,还要把淮竹带回南淮。臣猜测,恐怕是淮竹送出去请蛊医来为娘娘封脉的消息被他知道了,他才会这样做。”
&1dquo;设想一下,若是淮竹就此离去,娘娘无人医治而病情恶化,那么陛下对云梁只会更加憎恨,大魏与云梁的冲突矛盾只会更深。”
江璃忖度片刻,道:&1dquo;你是觉得胥仲在故意激起朕和云梁之间的矛盾?”
陈宣若默然片刻,神情笃定,缓缓地点头。
江璃陷入沉思,南燕的事往细里想,似乎也是这么个路子。胥仲把高兆容抛了出来,看似好像是冲着宁娆的身世而来,但其实目的就是为了挑拨大魏和南燕的关系。
这个胥仲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通过这种种作为让江璃腹背受敌?
若是这样,那他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怎么看,这些行事风格都不像是那个歹毒老练的胥仲的手&he11ip;&he11ip;
他这样想着,孟淮竹坐在地上突然抬头,看了眼殿里的更漏,提醒江璃:&1dquo;亥时了。”
江璃一怔,反应了过来。
该给阿娆施针了。
他起身,从龙案后绕出来,顺着御阶走下,道:&1dquo;在阿娆面前少说这些事,她身体虚弱,又&he11ip;&he11ip;”
孟淮竹微微紧张:&1dquo;又怎么了?”
江璃面对她关切炽热的眼神,突然有了些许心虚的感觉,放低了声音,道:&1dquo;又被烫伤了,你施针的时候小心些,避开她的伤口。”
孟淮竹当即炸毛:&1dquo;烫伤?!你是干什么吃的?”
崔阮浩实在看不下去了,捏着兰花指上前,尖声细气道:&1dquo;我说孟姑娘,这好歹是在宣室殿,你面前的好歹是天子,你放尊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