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长庚扫了刘圭一眼,避开箭矢,来到父亲身侧,“母亲让我来的,宋判官与蔺将军出?发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袭击了驿站,好在那?封丘县令提前遣人通风报信,我就跟娘带着剩下的人到这儿了。”
范铨脸上?一慌,又问:“你娘没有伤着吧?徐小娘子还跟在她身边吗?”
“我娘啊,她还要等些时候才能到吧,路上?她一直叨叨我,我就先过来了,燕燕姐也被她派人送到隆德府了,现在估计已经出?了京畿路,”范长庚叹了口?气,撇嘴道:“爹只管娘的安危,都不问我这一路有没有危险。”
“你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范铨听着附近的响动,在盾后再次环顾左右,想把范长庚尽快支开,道:“这里我跟方?制使能应付,你带些人从后边绕过去,看看内城情况如何。”
“还想跑?”刘圭面色转狠,半眯的双眸冒出?腾腾杀意,“今日你们来多少人,老夫杀多少人。”
范长庚到底是少年心性,沉不住气,捏着马鞭探出?头,“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小子,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刘圭道:“众将士听令,杀!”
一声令下,街巷上?又涌出?百余名持兵穿甲的兵士,他们将范铨等人从侧面围住。
方?绍将门板顶在身前,弯身跑到范氏父子身旁,“长庚,快走?吧,再不走?可?就没那?么容易咯,”他瞥向对面,似是想到了什么,略一停顿,最终将话说了一半:“若是见到令堂,让她别着急过来,若是见到岑将军,就将我们这边的情况说与他听。”
范长庚点头,“方?将军的话,晚辈记下了,”他又看向范铨,低下头挠了挠头发,拱手道:“爹,等处理完平叛之事,恩科开考,我就给你考个进士出?来,让你跟大?哥、二哥也看看我的厉害。”
范铨嗯了一声,便转头思虑应战事宜。
范长庚挥了挥手,带着来时的兵士从后方?杀了出?去。
他们一路疾驰,至景龙门处,才发现情况确实紧急,叛军乌压压一片堵在城门前,仿佛天上?的重重黑云,快要将这座城池吞没,火炮接连炸响,卷起铺天盖地的烟尘。
范长庚骑着马率先冲入叛军当中,一手握缰,一手挥刀,生生砍出?了一条血道。
再往前些,他看到城门正上?方?有一丛火光尤为耀眼,每当有叛军进入城门,火焰便猛然窜升,燃烧的火油浇在下面的叛军身上?,顿时激起无数惨嚎。
火焰将灭之时,叛军忽然掉头,有人躲闪不及,被长刀砍倒,越来越多的禁军从里面鱼贯而?出?,还有一些人,他们没有像样?的盔甲兵刃,头上?只裹了块布巾,却毫不畏惧,举着铁锄、铁耙冲向叛军,人群中间,有一人全身重甲,气势好不威猛。
那?人范长庚是识得的,正是前泾源路经略安抚使兼镇戎军节度使岑琦。
一双铁锏在岑琦手中如同神兵降世,一击便杀一人,甚是威风。
范长庚惊叹之余,也越战越勇,操着刀继续往前冲。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叛军几乎被他们剿杀殆尽,范长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骑着马走?向岑琦。
“景龙门这里已经没什么问题,这些人也是受刘圭挑唆,才一时糊涂,选错了路,我们能招降便招降,”岑琦正在吩咐旁边的几名禁军将领,“官家与我等同忧共难,亲自披甲平叛,但?官家的安危事关社稷,你们二人速回?玄武门,协助官家剿灭叛军,你去天波门,看看陆相?公与高团练那?边有什么情况。”
几名禁军将领抱拳道是,领着各自的兵士相?继出?发。
岑琦早就注意到了与叛军厮杀的范长庚,不禁投以赞赏的目光,“三郎如今长大?了,这身功夫比你父亲都厉害了,”紧接着,他敛紧眉峰,问道:“你父亲今日才到开封,莫非路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范长庚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悉数说出?,末了,又道:“我爹和方?制使正在与刘圭周旋,他们人手不多,跟刘圭对阵占不到便宜。”
“难怪我们在京中等不来援兵,原来信件被刘圭截在了半道,不过好在时候不晚,我们不至于受他掣肘,”岑琦抬起缰绳,“三郎,我们现在就去会会他。”
马匹扬蹄踏碎焰火,溅起一地沙尘,如滚滚江潮,淹没了地上?残破的旌旗。
兵甲相?撞,范铨被震得摔下马背,喉咙深处涌上?一股腥甜,他微微扭头,瞧见躺在身旁的兵士,他已经死去多时,只是怀里还抱着一杆折断的军旗。
“衡之,提起精神来,你可莫要让刘圭看轻了我们夫妇。”
章氏挡在范铨身前,枪尖一挑,把军旗握在手中,“刘圭,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瞧清楚,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浸染鲜血的旗帜迎风展开,范铨看了看地上?的兵士,还有不远处的方?绍,胸中升腾起一股气息,他双手握紧铁鞭猛然站起,“夫人,你……”
章氏知他要说什么,侧首笑了笑,“衡之,不必多言,不论今日结果如何,我章岚都与你同生共死。”
刘圭嘲道:“范铨,你带兵的确不差,可?惜你同岑琦一样?,都忠于赵梁,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言罢,他操刀带着身后的骑兵杀向前面两人。
刀身快要触及身前,章氏把身子往后一仰,侧身将□□向刘圭所乘马匹的前腿,马匹受惊,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刘圭勒马已然来不及,不得不弃马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