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几声,道:“我知你最不喜欢询阳,等你做了国公夫人,你便是他上头主子,他绝不敢再口无遮拦。你你从前不是说喜欢绿梅,等到冬日,我们便一同在流月泮赏梅花。”
“还有你沈家名声虽不大好,却是书墨出身。前头你一走,我焦心不已,追到你家中,你父亲虽愚钝无能,但你手下那个幼弟是个有慧根的。”扣扣群⑸80。64;1⑸0⑸
她做了他的妻,他自会扶持好沈家。他虽瞧不起沈父,但是谁叫她姓沈呢?他会好好协助她那个幼弟启蒙,做官。
他本来想等晚些时候再打算这事,毕竟前头才以子嗣之命悔了跟王家的婚事,王太师本就不满,若在这时娶她入府,如此跟打王太师耳光无差,他必定会伺机报复。
可他实在等不及了。
赵铮一口气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亮着双眸等她回应,却见她面色未变,一句话掐灭他的所有希冀:“令桢。沈青梨已经死了。”
赵铮愣住,未想她是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反应。
一路上他焦灼不已担心此行又寻不到人影时,询阳便摆出一副颇为老道的神情劝他:“爷少跟女子打交道,爷不懂,沈小姐闹腾成这样,其实就是故意拿乔让爷紧张紧张她,让爷挂念着她,让爷知道没她便不行了。哼,说到底,她就是想要正妻之位,要跟爷长长久久,稳稳的坐享荣华富贵。放心罢,等爷寻到她,将这门婚事告诉她,一准将她捏的死死的,抱着爷认错。”
那时他心绪低落开不得玩笑,冷眼看着询阳,吓的人立即噤声。
此刻他才惊觉自己内心深处多少还是信了一点询阳的话。但女郎的反应跟他所说截然不同。
青梨听完他一席话后紧紧掐住掌心,掩住心中感伤,不是感伤他或是她自己,她感伤只是觉这命运弄人。她未料到他竟退步至此,国公府不是寻常世家,百年根基,树大招风,他担有家族责任,一步一行代表着的是整府人的命运
她自认熟知他的性子,前世他为坐稳皇位,笼络近臣,就已放弃了不少东西她那时怨恨过他。
重活一世,她亦反复告诉自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只是她没想到她这次出走,他的改变来的这么轻易。
她要时他吝啬,她不要了,他又巴巴儿的送上来。
若换前世,她可能会有留恋。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
眼前人仍旧不死心,抓住她的手,紧抿着唇道:“梨娘,我知你不愿认这沈家。我还有另个法子,我同靖文公交情匪浅,到时叫他认你做义妹,还有你”
青梨笑着摇头,视线朦朦胧胧,她轻声道:“不。不是沈家,令桢,是你,我不会跟你回汴京的。”
女郎这话砸的他晕头转向,不是沈家,是他,她避如蛇蝎之人是他?
赵铮身子一震,嘴唇蠕动,心慌不已,还欲强装镇定的问道:“梨娘,甚么意思?”
她没有回应他,而是上前踮起脚吻他的唇。
他被她打个巴掌给颗枣的举止弄的一头雾水,却还是没能推开她,本能的俯首由着她含住他的唇瓣,丁香探入,她喂他口津。
他被她蛊惑,倾身去加重这个吻。
嘴唇发苦,不知是他心里苦涩。
青梨将他松开后,语气无悲无喜:“令桢,我要走了。”
赵铮视线忽得模糊,再看不清女郎的身影,一股锥心之痛袭来,跟梦里一样的话,一样的场景,最后她也要像梦里那般消失不见
他扯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脑中忽觉一阵晕眩,身子摇晃,他不得不往她身上倒去,难以置信,低声道:“你下了药?”
青梨并未扶他,药效上来,他自以手撑地,跪在地上圈住她的手臂,意识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只有这阁内人听到,她正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去。
汹涌的恐慌感霎时像青苔一般长满他的心里,他只好不停的说:“梨娘,别走,跟我回去我同你沈父不一样,国公府也不是猛兽窟。我会护住你,从前从前许多事我没问你意见,是我固执专断,我不知男女情事并非官场棋盘你跟我回去,我定好好待你你做什么我都依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他想到他因为她的死讯追到饶州,那时王家已备下十里红妆,粗使婆子都住进了国公府,不想新郎官没了影。
这事闹的汴京满城风雨,他赶到汴京,秦氏抹着眼泪不愿见他,父亲问他到底是何打算,老太君躺在榻上,头戴抹额,非说他是中了邪祟。
他一字未答,径直往皇宫去,在长安殿跪着,求治欺君之罪。
小黄门说官家正批折子,无空面见他。
他知官家定要恼了他,官家疼爱幼子,不欲将位给二皇子。
然而他这边一变动,孙呈便有了王家这靠山,孙呈性情狠辣,若真到即位的时候,必不会对六皇子手下留情。
他对小黄门说无妨,自跪着等官家忙完,跪到夜里,终于等到官家走至他跟前,官家默了半晌,问他为何。
他回:“有意则合,无意则离。王家长女明媚贤淑,却非我属意,臣不想各自耽误。夫妻一体,心意相通,才能少生怨怼,两情长久。”
他听见官家嗤笑了声:“呵呵,令桢,心意?现可不是说儿女情长的时候,吾一直当你行事妥当稳重”
官家说对他失望,叹着气叫他退下。
他回到国公府,还未说明悔婚之事,先将要娶妻的消息说出来,秦氏问他是哪家的,他只说是个四品文官的女儿,秦氏做晕状说要叫汴京各家的夫人笑死,咬死也不应。
他跪到老太君面前,“我养在祖母膝下,祖母看着我稳妥半辈子,未行差过半步…。未求过什么事,如今只求祖母纵容孙儿这一回。”
老太君泪光闪闪,到底体恤可怜他,先应下了。辈分大的先点了头,后面父亲母亲定不能不答应下。
前半载里他见不得她,孤枕难眠,诡梦纠缠。他做这么多,就等着将她娶进国公府,如今寻得她,再不能让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