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公子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当即杵得于尽良哑口无言片刻。
“你……”
他抬手指向沈修妄,忽的不怒反笑,阴恻恻道:“既然沈国公快人快语,那末将也就不绕圈子了。”
于尽良双手抱拳,朝正前方虚空中恭敬行一礼,瞪向沈修妄。
“奉陛下口谕,沈修妄当差失职,青州军费收缴有误在先,上奏扰乱军心之谬论在后,此为大不敬!”
“陛下天威震怒,命令本将军即刻押解大不敬之罪人回京受罚!”
他昂起头,鼻孔喘出粗气,大手一扬,“沈国公,请吧。”
闻言,沈修妄不屑嗤笑一声:“口谕?”
他目光含着轻蔑,眼神上下打量于尽良,厉声反问:“我怎知你不是假传口谕,妄图钳制朝廷重臣?”
料到沈修妄不是引颈待戮之人,于尽良沉下脸色,凶狠道:“沈国公,口谕假或不假你心中有数。”
“此行我奉圣命领兵五千,你只带百十名亲卫,若真要硬碰硬,你可掂量掂量!”
先礼后兵,假模假式镇不住沈修妄,他索性也不装了。
撕破脸的这一天,他翘以盼许久!
沈修妄唇边噙笑,右手腕动了一下,不紧不慢提起垂于身侧的长剑。
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腹缓缓擦拭剑刃,薄唇翕张。
语气中满是挑衅和威胁:“好啊,那你试试。”
“你!”于尽良漆眉倒竖。
檐下,苏檀已为两人包扎好伤口,听到沈修妄和于尽良的对话,心头一下子揪紧。
她回眸看向雨幕中对峙的人。
于尽良头戴盔身披甲,虎目圆瞪,一副悍将模样。
沈修妄则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满头墨由一根白玉簪束起。
雨珠笼罩于他的周身,蒙上了一层剔透水壳。
男子手中仅握着一柄长剑,分明未着一寸甲,骨子里的杀伐之气却再也掩盖不住。
院外的黑甲兵乌泱泱围成铁桶一般,人影稠密,风声难侵。
众人屏气凝神,只待一声令下。
苏檀眉心直跳。
只觉下一瞬,整个院子都将付之一炬,血流成河。
“沈修妄,是你逼我的!陛下口谕你敢不遵!”于尽良粗着嗓子,大吼一声:“来人啊,将他拿下!”
“慢着!”
院内气氛剑拔弩张,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急喊。
只见魏知府领着两队官差,从黑甲兵的包围圈外走来,身后还跟着许多妇孺百姓。
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穿着粗布衣衫满脸泪痕。
众人齐齐挤开一条口子,以身体挡住黑甲兵。
魏知府扶正头上的乌纱帽,快步走上前去。
“且慢,二位息怒。”
于尽良扭头瞪向他,“姓魏的,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
一个小小州官,也敢叫停他,还带着一帮要饭花子似的老百姓。
魏知府不卑不亢,上前行礼,朗声道:“于将军此言差矣。”
“今日您入城征兵,未抵府衙出示文书,以致青州城内百姓惶恐不安。”
“下官作为青州父母官,有向您询问之责。”
他不动声色站于沈修妄身旁,一副恪尽职守却又公然站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