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屋内两人的对话,沈修妄与苏檀相视一笑。
早在那日苏醒过后,苏檀便已大致猜到容霄的身份。
医术如此高,且为人风趣不羁,与江湖中广为流传的容神医颇为相似。
只是年龄外貌似乎对不上。
容神医年近六十,生得仙风道骨,必不可能是个年轻男子。
但这些日子苏檀见过他制药,也见过他编写药典的手稿,尤其是那手细瘦字迹,与她曾在连城山庄藏书阁寻到的半本手稿丝毫不差。
可见,必是容神医无疑了。
想来他隐居在此,应是有隐情的。
现下已然可知,最大的隐情就是面子,容神医果真风趣。
穗香婶拎着竹篮子从屋里走出来,朝沈修妄招招手,“小沈啊,草药的事你不精通,还是随我去摘菜吧。”
显然有话要同他说。
“好。”沈修妄略微颔,放下手里的草药,起身走过去。
穗香婶又对苏檀笑笑,讳莫如深地眨了眨眼,“小苏把草药送进去吧,里头那个就是好面子,你有慧根,他会愿意教授医理的。”
苏檀乖巧点头,唇边噙着笑:“多谢穗香婶。”
这些日子她忍着心里对容神医的崇敬,不敢轻易叨扰高人,穗香婶知晓她的心事,显然在帮她。
兵分两路,苏檀捧着装满草药的竹筛子,径直走向容神医专门制药的那间屋。
沈修妄则是接过穗香婶手里的竹篮,两人往屋外菜圃走去。
走到屋门口,苏檀抬手叩了叩门框,听到容霄的应答声,这才迈步走进去。
容神医此刻正埋头案前编撰药方子,抬眸瞥她一眼,话里有话:“你这小丫头早就猜到了?”
苏檀捧着竹筛子将其搁到旁边长案上,恭敬道:“晚辈不敢造次,容神医选择隐居此处自然有您的道理。”
容霄嗤笑一声:“笑话我呢?”
苏檀唇角上翘,摇头:“晚辈不敢。”
“行了,趁着本神医今日心情好,想问什么学什么,尽管开口。”容霄略一搁笔,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看向她,“从前可曾看过我写的医书?”
苏檀屈膝行一拜礼:“晚辈自知天资不够,勤勉来凑,勉强读过些许书,容老的半本手稿前些日子刚寻到,只来得及翻看两遍。”
她欲言又止,没再说下去。
容霄挑了挑眉,“怎的,既已看过两遍,有何见解?”
苏檀抬头,语气郑重:“其中有一则对毒瘴侵体所开的方子,似乎……”
“似乎如何?”容霄不动声色,叩了叩桌案,示意她坐于对面,“但说无妨。”
苏檀也不拘束,坐下后畅所欲言:“毒瘴侵体有两害,一则自口鼻入体内,伤及肺腑。”
“二则衣衫遮蔽不到的肌肤也会被侵蚀损伤,所以此方应有外敷和内用,且表症不同,药量不可太烈……”
苏檀试探地看他一眼,大胆说道:“您的那则方子,药草搭配极佳,只是其中一味用量颇为猛烈,缺一丝中和。”
闻言,容霄神色莫名,似有愠恼。
苏檀正思忖是否该赔礼,却见他忽的仰头大笑:“哈哈,你这小丫头不简单呐,竟能揪出我的错处。”
“思虑不错,考量有度。”
“不过我那则方子是为野居行军之人所列,外头不比城中有药铺,药材有限,且皆是壮实汉子,药量下的猛一点,撑得才能久一些。”
苏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神医终究是神医。
她不过是一粒蜉蝣见苍天。
容霄心情大好,朗声问道:“说吧,你所求为何?”
话已至此,苏檀也不忸怩,恭敬起身对他再拜一回:“晚辈苏檀想拜容老为师,精学医理,济世救人。”
“苏檀知晓容老平生不曾收一徒,且晚辈又是女流之辈,此等要求实在大胆。”
她微微抬头,看向他,“然,旧时曾有一年轻女子引导晚辈,医者仁心也,不分男女,不论老幼。”
“若心向往之,则拼尽全力,达成所愿。”
容霄凝眸看向她,静静审视,暂未一言。
良久,沉声开口道:“你若学无所成,出不了师,日后别在外头提我的名头,没得丢我的老脸。”
苏檀莞尔,感激跪地再拜:“徒儿多谢师父教诲!”
摸索医术数载,求学无数,今日总算得拜大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