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对面机器嘈杂的轰鸣,我决定去车间了,尽管可以晚一点再去,老板也不会说什么。可那总总会让我感到浑身别扭,仿佛拿了钱没给人家办事一样。
车间是呈T型状的,上端在西边,底端朝东,留有东门和南门。南门和宿舍正对着,我出了宿舍,走了六七米就进入车间。
至于要干什么?
一般我都是去找胖胖的张姐,她总能给我安排活干,就像她自己永远在忙碌一样。她就像是大工厂的车间主任,或者产线的线长一样,劳心劳力,负责整个半成品车间的运转。
老板不在,几乎都是她和厂长在操持。
张姐是刘庄镇附近的人,长相普通,大眼睛,扁鼻梁,嘴唇略厚,脸盘大而圆,跟她的体型很搭,矮且胖,幸好,她皮肤很白,是她唯二的优点。
她唯一的优点是勤快,她非常的勤快!
为了养活两个孩子,还有一个不务正业的男人,一刻也不敢停下。奇怪的是她竟然感到满足,每次那个矮个子男人出现,哪怕是空手来,张姐都能开心的不行,嘴上却嫌弃的赶人。
张姐的对象是江西人,在这边无房无车,现在居住的地方是租赁的,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他们就剩下两个孩子。
这就是爱情么?显然,没经历过,我是看不懂了,也幸好,这不是我的爱情。
我对陌生的人不太容易记住,尤其是男人。所以,哪怕见过几次,仍旧没能记住那个男人的长相,我只记住了他的矮,瘦,还有种莫名的空气感。
但是我不会在张姐跟前说任何关于她对象的话,每次看到她脸上洋溢的那种幸福感,我对婚姻的期盼就会更加遥远。
如果不找张姐,我也可以帮任师傅打木架。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稍微看看就能上手开干。就无非就是照着柜体量尺寸,余出两指头,然后各下料八根,打一对方格框架,木条间距在二十公分左右,不需要多么精准,目测差不多就可以。
然后就是下料合并两扇框架。对于一个眼力劲十足的青年来说,这活简直毛毛雨,根本就不用动脑子的。
至于喷涂车间我是拒绝进去的,哪怕戴了口罩也要找理由拒绝,这一点老板没法强迫。主要是里面味道忒大,虽然不至于像我妈那样会过敏,但是仍旧会难受,在外面只是多呼吸点灰尘,进到那里面就是单纯的遭罪了。
喷漆工张哥一年能拿十五万的薪水我是丁点也不羡慕的,人家那是凭的真本事,我拍马不及。
我脚下的厂子是租来的,每年租金就要三十万。这是我刚进厂的时候和大爷聊天主动告诉我的,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我只能回了一句,好贵!
是真的很贵,3拾万呢,都能买一套一百二十平的小产权房了,哪怕是市区的房子,百分之三十的付也是够了的。
我只能在心里羡慕,吐槽一句,果然,有钱人是不可以貌相的!
当初来的时候,看老板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青年,个头比我高一些,有一米八那么高,国字脸,脸膛一直红红的,像高原人脸上的腮红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而老板娘则是个矮矮瘦瘦的女人,体重只有八十斤上下,配上一米五六的个头怎么看都显得小巧玲珑。
第一次见到老板娘是在车间,她穿一件长款羽绒服,一直到小腿的那种,身上脏兮兮的,正在装纸箱,看我在跟前看就主动的问我话。
特么的,谁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竟然是老板娘呢!
好在,我本着不犯错的原则尽量说的模糊,幸好当时没有冒失,问出你工资多少,或者你在这里干了多久的话语,不然尴尬致死的我不知道还要不要接受这份工作?
就是这样一对其貌不扬的夫妻,竟然有着我一辈子无法达到的身家。
厂里工人很少,一共不过十五人,是个典型的家庭作坊类型,老板和老板娘充当销售,技术,后勤,还有物流调拨,职能和自家小舅子有些重合,当然他们三还有个共同的身份,车间工人。
非家庭人员在打包车间内只有三人,第一个是任师傅,瘦瘦高高的,年龄在五十到六十岁之间,脸上有酒鬼惯有腮红;他主要负责给打包好的产品打木架,半成品橱柜组装等工作。
第二位是张姐,她主要负责精细一些的活,比如贴商标,打包,组装灯箱,接电线,还有配件搭配等工作。
然后就是我,陈重,主要负责开车送货,其他时间都在打包车间跟他们一起,哪样都能做一点,但是不精通。
里面的木工车间我不怎么熟悉,最多也就十个人,多数都是见过的,有点印象,也仅仅是如此了,没有更多的了解。
他们基本上都是夫妻工,男的主导技术,女的负责打下手,效率高,且挣钱多,仅次于油漆房小张。
平时大家都是各忙各的,上下班时间错开,几乎不怎么见面。也因此,哪怕已经半年过去,我依旧没能认全厂里的所有人。
才走入车间,就听到身后传来停车熄火的动静。我转头看去,是喷漆的小张姗姗来迟,一米八的身高,宽阔的肩膀,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这个点正好是他的工作时间,和我不同。
每天我能见到他两次,一次是现在,一次是下午送货回来,他悠哉悠哉的来上班。这也是技术人才的福利,只要不耽误干活,随便早退,迟到,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尤为让人羡慕。
车间内,张姐正窝在角落里组装灯箱,是一米乘十的那种蓝色长条状的款式,也是我们厂的爆款。此时只能看到她胸口以上,剩下的全部被物品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