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凝把头埋在被子里!
眼泪大颗大颗滑落下来!
这一个月来,她每时每刻都在期盼和薛大人的再次相见。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也不会再有人把她的眼泪一颗颗排列成五彩珠子逗她开心了!
一个月后,薛府派人上门提亲了。
来的是太常寺协律郎常思远和薛府的一位管家,薛府还聘请了一位媒人,带来了合乎礼数的聘礼。金银饰、织锦缎被、贵重玉器、精细糖果糕饼一应俱全。
常思远将聘礼清单交给曾府管家一一清点核对,曾仕林和樊氏将他请到正屋厅堂落座。
“薛大人现今如何?”曾仕林情绪落寞的问。他和常思远官职平级,所以说话比较随意。如今虽然看到薛家如约送来聘礼,但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情。
“还好!他回府后就跟薛家老爷说了这门亲事。薛府知道是和曾大人联姻,阖府上下都非常认可。现在薛府正在张灯结彩,筹备婚礼。特遣我到贵府作证三媒六聘,并请问个吉日。”
曾仕林夫妇确定了吉日,便是五月初八。两府管家也过完了彩礼,常思远告辞前,略一沉吟,说:
“曾大人,临出行前薛大人让我把一件物品交与二小姐曾凝。不知是否可以见见她?”
曾仕林焉有不允之理。于是差人去叫曾凝到书房来。自己借故离开。
待曾凝从后院走向常思远,这位常伴薛云晟左右的同僚下级兼好友不禁心里阵阵吃痛!
一月不见,曾凝原本纤细瘦弱的身躯更瘦削许多。眉宇神情和薛云晟都一样!落寞、孤寂、清冷!用一股淡淡的孤傲硬撑着。
曾凝见过常思远,知道他是和薛云晟在一起的好友。看到此人凝视自己,心里好似见到知近的故人,立即涌起许多委屈。眼泪在眼里打着转,轻轻给常思远施了礼!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落了泪。
常思远年近四十,家中妻妾多位,儿女双全。此前自己这位年少有为的上司个性孤傲,一直没有中意的闺秀。一直到上巳节上遇到这位曾家二小姐。作为过来人,他一眼便看出这薛大人动情了!这小女子也才貌双绝含情脉脉。心想自己兄弟这回终于脱单了!
哪里想到这薛大人一个月后回到太常寺,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几经追问才知事情原委。居然要娶的不是曾凝而是曾府大小姐曾湉!
此番前来,除了下聘礼,薛云晟还有一事拜托他!
他从身后拿出一根玉箫,递与曾凝。
正是上巳节薛云晟与曾凝合奏《高山流水》的那支玉箫!
曾凝接过玉箫,紧紧握在手里,手指抚摸着箫杆。心中又想起与薛大人琴箫和鸣的一幕,又红了眼眶。
“薛大人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曾凝哽咽的问。
“他说此生愧对你!希望你再觅良缘!云晟说以后不再吹箫,这只玉箫让我转交与你!”
曾凝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一滴滴滚落下来,落在玉箫之上!
常思远看到曾凝孤单哭泣的面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本以为是一段佳话,没想到命运如此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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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
曾湉出嫁的日子到了!
樊氏虽然认为自己女儿强行拆散一对有情人的做法太过狠毒,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改变这个结局。因为觉得对薛家有几分愧疚,樊氏拼了命的给女儿准备嫁妆!
几乎要把曾府都搬空了!
如果不是朝廷对各品阶官员婚丧嫁娶有规模限制,她能按当今公主出嫁规格筹备!
当然,在数量和品类不能过于增加的情况下,只能从提升质量入手了!
因为薛府路途较远,一些比较沉重的陪嫁比如雕花床榻、衣柜、梳妆台家具等都精简了;加上曾湉也喜欢各种贵重金银饰,于是樊氏除了把自己当初陪嫁中最精华的饰都赠予曾湉外,还准备了银票田产。此外,还有各种精美绸缎衣物、鞋袜、被褥、玉雕摆件、器物用品等日常生活用品。足足装了12o抬嫁妆!
曾仕林看到长长的陪嫁礼单吓了一跳:珐琅彩婴戏双连瓶、白玉三镶福寿吉庆如意、紫檀嵌石插屏、黑漆葵纹槁扇其他青玉妆台、珍珠珊瑚树、汉白玉石精刻雕花马……这都是当初樊氏出嫁时昌侯府的陪嫁之物!平日都珍藏不示人,如今樊氏悉数都给了自己宝贝女儿做陪嫁之物。
再往下看,珍珠手串十串翡翠耳坠十对翡翠手串十串宝石耳坠十对珊瑚手串四串珊瑚坠角两对沉香手串四串翡青金石坠角两对翠翠戒指二件正珠坠角两对象牙戒指二件祖母绿宝石坠角一对赤金镶宝扣十对翡翠南珠坠角一对白玉鸳鸯扣十对米珠小坠角四对……
白玉玲珑长簪成对、万福万寿点翠长簪成对、双喜双如意点翠长簪对、镶嵌珍珠长簪成对、镶嵌宝石长簪成对、万福万寿镶嵌珠石翠花成对……
还送了女婿属青石砚、墨玉笔洗等文房四宝。
曾仕林摇摇头。实在弄不懂这些女人对嫁妆为何如此痴迷。难道不知道夫妻相处还是要互相喜欢心意相通最重要吗?况且他认为薛云晟绝不会因为嫁妆多寡而区别对待曾湉。他觉得樊氏应该尽早教她那肆意妄为的宝贝女儿相夫教子恪守妇德更为要紧!
但是曾湉和樊氏此刻如何能听得进去!
这两人如今完全沉浸在陪嫁厚重威震夫家的喜悦里!
五月初八吉时已到。黄昏时分,四个陪嫁丫头和喜娘搀扶穿着大红礼服的曾湉上了轿。曾湉在轿中盖着盖头,似乎听到母亲哭声。她知道这是哭嫁风俗,按理自己也应该哭哭啼啼不愿上轿,但她心里高兴,实在哭出来。
两个时辰才到薛府。又在喜娘搀扶下经历了沃盥对席交拜等礼节后,被送入新人的房间。窗外喧闹的人声也渐渐远去了!
曾湉虽然觉得乏累,但情绪是高亢振奋的,也抵消了身体的不适。
房间内几只大红蜡烛扑簌簌闪动,曾湉仅留了喜娘和秋月陪在身边。想到那夜和薛大人的不眠之夜,她不禁在喜帕下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