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如此一来,石安还欲拒否?”李九哈哈大笑,同时饮下了一杯酒。
“先生已然近乎鬼神,南厚颜,谢过太子大恩。”李南先对着长安的方向郑重其事地行大礼参拜,又对着赵蕤的方向下拜,然后起身,对着李九深深一揖。
“羡鱼兄举荐之恩,南谨记也。”
“哈哈哈,石安切莫如此,君之大才,羡鱼岂不知耶?日后你我皆为太子臣属,当戮力同心有所作为,方不负吾等男儿来此世上一遭,石安,饮胜!”
李九亲热地将李南挽起,然后端着一杯酒,一如以前一样跟他亲热地说话且碰杯。
“某回长安之后,可对太子覆命矣,府中又有一奇才入毂,想必太子必将大喜。”李九亲热地拉着李南的手,一脸地轻松喜悦。
“呵呵,羡鱼兄此言愧煞南矣,仆与羡鱼兄,好比那萤火之光与皓月之辉,南偶承太子青眼,羡鱼兄举荐,授以美官,惭愧无地也。”
“哈哈哈,石安何必自谦,能入先生之眼者,这天下能有几人?今日你我重逢,这等自谦之语大可不必,吾等当效以前,在这绝顶之上做长夜之饮与倾心之谈尔。”李九随即拍手,哈哈大笑。
于是歌舞重上,两人各自入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南旁边的胡姬都跳了两段让人心跳不已的胡旋舞,湖碧色的大眼睛已经水波流转,秋天的菠菜一捆又一捆地砸向李南,身体也仿佛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黏在李南身上好久,弄得李南都有些不适。
“此姬便赠予石安罢。”李九拍了拍手,看着李南红着脸,哈哈大笑。
“额……。谢过羡鱼兄。”李南对着李九道谢,表示既然你这么热情,我一句话不说也不好,我就接了吧。
明知道这个胡姬可能是个太子府一系的眼线或者刺客,但是李南不敢,也不能不要。
等到三更之时,酒足饭饱地两人将酒肉赏给了仆人,然后将酒席撤去,自有仆人摆上茶具,用小火炉烧着帐外取来的雪,开始烹茶,围炉夜话。
此时,侍女将帐篷微微卷出一个窗口,窗外冷冽清新的寒风,吹散了帐篷中的酒肉味道与闷热之气,众人顿时神清气爽。在李九的吩咐下,侍女们各自退下吃饭休息去了,就连那位胡姬也恋恋不舍地退下了。
侍女在下去之前,又搬来皮氅和脚踏,见到没有外人,两人干脆不拘礼法,放浪形骸——两人各自倚靠在凭几上,腿上盖着皮毛大氅,一般喝茶一边聊天。
“呼——”酒酣脸热之后,吹一点冷风,喝一壶滚烫的浓茶,都是极为惬意的,仆人们也俱都下去了,就连飞飞也离开了帐篷,此时两人自斟自饮,颇有一番闲趣。
“若是石安先生接过仓曹参军事一职,可将酆都大帝一职暗授之,若其婉拒,则表明此人不看好太子,若其接过朝散郎一职尚可,可问计于此人,若其依旧婉拒朝散郎一职,则杀之!”
此时,李九的心中突然浮现起几天前自己去见先生时,先生对自己说的话。看着下面一脸轻松的李南,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不会也算到先生有此安排,这才没有拒绝朝散郎一职吧,他就这么不看好国之储君??
算了,不想了,还是按照先生的吩咐问策吧。李九心中疑惑,但是面上依旧慵懒。
李九喝了一口浓茶,感受着苦涩粗粝的茶水割得自己舌头生疼,心中感叹这李南有些奇怪,有时候他身娇肉贵到坐马车都能坐一天歇三天,但是他是怎么喜欢这种不加胡麻油不加盐不加香料的茶水的,简直连奴仆都不会喝这种粗茶!
一边想着,一边像喝药一般喝下了杯中的浓茶,李九随即开口
“当今情势,梁王新安王权势熏天,安乐公主跋扈非常,太子纯孝,本不欲与其相争,奈何步步紧逼,李氏江山危若累卵,不知石安有何策以教太子?”
“呵呵,在此之前,南尚有一问斗胆问太子,此地仅你我两人,出得吾口入得羡鱼兄耳,还望羡鱼兄保密且帮南上覆太子。”
“自当如此,不知石安有何问?”
“那便是——”斜躺着的李南眯着眼睛,但是里面透露出来的寒意,让对面的李九都不寒而栗。
太像了,那位权倾天下之重臣,当年亦是这般看人。李南的眼神,莫名让李九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让皇帝,他的对手都不得不服气而且敬畏的人。
“太子可有成为皇者之心志与决意??”李南的话虽然轻,但是在李九心中不啻于惊雷一般。
“石安之意,莫非——”李九颤抖着拖着长音。
“皇帝者,寡人也,并非一家一族之长,乃是天下人之父母,为天下故,自当有为孤家寡人之觉悟,若无此等决意,哪怕空有权势,亦是水中花镜中月!”李南斩钉截铁地说。
“此人无愧‘幼文和’之名,端是心狠!”李九瞬间明白了李南话中的意思,饶是他姓李,也是一脸地惊惧。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皇权存在天然的敬畏,后世穿越客就没有这种束缚。
“若是有此决意,南有一语赠予太子。”李南笑了起来,好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以一种高高在上旁观者的身份,轻轻说出了让李九大汗直流的话语。
“刀剑之下,方出政权!”
寒冷的冬夜里,刚刚享受完自己“飨宴”的李南,随即对遥远在长安的太子端出了他做的菜回赠。
就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消受李南亲自做的“生猛海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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