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确实做的不对。”秦王稷说:“可是《秦律》之中没有规定借友人考校答案违法。”
言下之意即是:错是错的,但不犯法。
这就是要原谅小嬴政的意思。
可未曾料到,听到秦王这么说,嬴政原本就紧绷的面孔,更流露出严肃之色。
六岁的男孩,脸蛋上仍然残留着婴儿肥,如此肃穆姿态,反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但他一张口,却是惊人之语:“既无规定,那便是《秦律》不完善。”
秦王一愣。
嬴政接着道:“小考尚且不要紧,但若是大考呢?如若是关系到秦国的大考……比如说入官考试呢?”
战国末年,当下的社会还处在奴隶制向封建制度转型时期,当然没什么入官考试。
但赵维桢仍然被嬴政说的目瞪口呆。
他随口这么一说,直接就点出了自科举制出现后横亘我国历史千余年的问题——考试舞弊!
至于秦王嬴稷……
老秦王眉心一皱,雪白的眉梢微微扬起,而后他锐利的视线便转到赵维桢身上。
“这考校方式。”秦王问:“可否用在入官考试上?”
赵维桢:“……”
你比小嬴政还过分啊王上!
赵维桢顿时是笑也不是,震惊也不是。
怪不得这爷俩投缘,脑回路都是一致的走在时代的前沿。
只是赵维桢觉得,考试入官的模式在当下的社会根本行不通。
科举
制出现的背景之一便是士族门阀与中()央集()权产生了矛盾,而在先秦时期,二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尖锐冲突。
生产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呢。
但赵维桢理解秦王稷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这样也许能为秦国选拔更有能力的官员,让秦国变得更好。
只是赵维桢觉得……
现在秦王所担忧的问题,恐怕不是官员。
“妾觉得不太合适。”于是赵维桢斟酌一番,出言反问:“敢问王上,如若开放考校入官,就考相国之位吧,黔首与阳泉君一同参考,那黔首考过了阳泉君,该怎么办?”
秦王当即了然。
他隐隐有些失望,但秦王稷也是听出了赵维桢的潜台词。
不提他人,偏偏提阳泉君,是因为他有为相的才能么?
当然不是,是因为他为楚人。
若是黔首与阳泉君考校,阳泉君背后有楚系贵族的支持,秦王不得不做出考虑。
她在暗示秦廷的楚系一脉,该管管了。
更是在暗示,她之所以这么说,是站在秦王这边,哪怕夫君和华阳夫人走得近,也不动摇。
这小妇人。
秦王倒是不介意她如此出言,反而觉得好笑。
“孟隗夫人年纪不大,肚子里却是弯弯绕绕。”秦王揶揄道:“耐心经营,恐大有前程啊。”
赵维桢:“承王上吉言。”
秦王:“你得再给寡人几个台阶才行。”
赵维桢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什么台阶?自然是满足赵维桢所求的
台阶。
也就是说,秦王认同赵维桢的暗示,他甚至也愿意满足赵维桢的愿望。按照嬴稷的性格,恐怕老秦王早已想好了法子。
他就等赵维桢再往前主动走那么几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