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这才收起笑容,认真说道:“你们可以劝谏我不要任人唯亲,劝谏我要团结可以一切团结的人,你们可以劝谏我赏罚分明,该赏的赏,该罚的罚,指出我的错误,直谏我不应该贪图享乐,这些都可以!”
“可如何能劝谏我寻六国后裔,助六国复国?”
“这是你们在侮辱我,而不是我在侮辱你们啊!”
这话一出,张耳和陈余顿时有些不服气,他们摇头说道:“将军,商汤和周武王之战你可知道?当年商汤灭夏,周武王灭商后,都将前代贵族的后代分封出去做诸侯,增强了自己力量,这是古人之法,都已应验,如使不得呢?”
苏澈却眯着眼睛:“古人之法,今自不能用。”
随后他直接站起身,开口缓缓说着:
“第一,我不过草根起步,而商汤和周武王之所以行分封,是在他们平定天下之后,有足够的实力掌控被分封者的情况下,才这么做的,我立的诸侯王,又如何能掌控他们?又如何能服众?”
“第二,我身边的人又如何同意?跟随我起大事之人,无不想要改天换地,无不想要逆天改命,无不想要在日后得到一块封地,谁不想封侯拜相?”
“若为六国复国,让六国复辟,那些跟在我身边,誓死追随我之人,他们还会继续追随我吗?军心已失,如何成大事?”
“第三,若是我恢复六国,待分封一定,各国之人,无一不会回到自己的国家,与我分道扬镳,也许六国会联合起来抗秦,但他们联合起来后,都是贵族联合,谁会记得我一个草根呢?”
“是啊,我不过一籍籍无名之辈,我是出身卑微低贱,但我也有侵吞天下之心,我也想创不世之伟业,又如何能让六国复辟?如何能继续让这山河大地,继续分裂?如何让战国持续那么多年的战争,重新再现?”
“若是那般,我不过是千古之罪人!”
“时过境迁,山河变换,如今的天下,早就与商汤、武王的时代大有不同。”
“若听你们二人之计策,大事误矣!!”
这一番话,可谓是字字珠玑,听得人震耳聩,张耳和陈余之所以如此劝谏,就是因为他们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战胜暴秦,让天下回到当初的天下,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可他们还是小看了陈胜的志向与眼光,根本没想到竟然被这般驳斥,三个理由,说得他们心服口服,说得他们哑口无言。
这一番话语,原本的陈胜自然是不会说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他也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吃了没文化的亏,根本说不过张耳和陈余!
但苏澈不同,他瞬间就知道这二人是什么心思,是什么想法,可这话直接说出来,他们自然不会承认,甚至觉得苏澈在羞辱他们。
所以,苏澈便堂堂正正的辩驳他们的做法!
此言一出,无论是张耳还是陈余,都是目瞪口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一番话,竟能从陈胜的嘴巴里说出来!!
苏澈冷笑一声,若是一般人,了解了这段历史的人,或许还真会听从二人的建议,为六国复国,然后“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但问题是,此一时,彼一时,作为造反头子,大势在此,就绝对不能此刻停下脚步!
苏澈看着哑口无言的二人,再次问着:“二位觉得如何?还想再复立六国吗?”
张耳和陈余连忙行礼,恭敬说着:“是我二人考虑不周,冒然献策了!”
他们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苏澈连忙将二人扶起,认真说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二位都是智者,考虑太多,偶有失误,我这个愚人,考虑太多,偶有所得,不足道哉!”
二人被扶起来后,早已被这一番话说得心悦诚服,他们当然知道,苏澈这是给他们面子,给他们台阶下,甚至不惜自损。
他们此前为什么没现将军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呢?
这一刻,原本他们的轻视之心,此刻已烟消云散。
苏澈又说:“大丈夫在世,当立不世之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二位不用忧虑,我有吞天之志,亦有容忍之能!”
“当下楚王之位,不立也得立,可立了自有诸多麻烦,秦军悍勇,一时之功,不足为道,必须得趁他们无力回防,一举攻下!我欲轻率大军攻咸阳,直捣秦都!”
“二位能否效后勤之劳?”
听着苏澈这话,张耳和陈余连忙行礼,应道:“大将军如此信任我等,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随后苏澈和张耳、陈余二人促膝长谈。
现如今秦国兵力中空,这是直捣黄龙的最好机会,迟一步便是满盘皆输。
秦国那几十万边防军,可不是吃素的。
且不说坐镇岭南的边防军,就光九原郡的北伐军足足有二十多万人。
如果等这二十万大军南下,起义军就算有一百万人,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到时候,便是真正的绝望了。
所以,就目前的形式来说,一波梭哈,直捣黄龙,毕其功于一役,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问题还是那个问题,秦军绝对不是吃素的……
哪怕实力中空,也不好打啊。
秦是虎狼之师,哪怕在这个年代,依旧如此。
苏澈想翻盘,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秦国是怎么做的,苏澈便怎么做!
汉承秦制,原原本本的抄了过来,以此得了天下,以此治了天下,苏澈也不矜持,将其原原本本抄了过来。
军功制?
拿来吧你!
秦的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