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报上几乎全是讨论这文章的内容。
作为当朝师表,一代文宗的张说,当然忍不了,连忙拜见了皇帝。
不多时,张说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大殿之中,玄宗李隆基立刻走了过来,将张说搀扶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陛下,臣下最近在养病,没想到这世间竟然出了这样一个狂妄之徒,意图指摘圣人,真是罪大恶极!”张说一脸愧疚的说道。
“请陛下直接下令,将这狂妄之徒,直接抓起来罢!”
前些日子,在李隆基在泰山封禅过后,一路旅途奔波,回到长安的张说便抱恙在家,休养至今,却没想到,有人写了一篇“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的文章。
这么迟才反应过来,实属不该。
李隆基无奈的说道:“朕还以为卿家是准备写文章去驳斥这贼人呢。”
“陛下,贼人言语,不用理会。”张说摇头说着。
就在二人谈话的时候,又有宦官过来,小心翼翼的禀告:“陛下,自从那一篇“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的文章刊登出来后,那些外邦使者起初没反应过来,可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翻译讲解了,导致诸多外邦客商恼怒,大感耻辱,要陛下您给个说法!快些惩处元凶,以儆效尤!”
李隆基听到这话后,顿时有些傻眼:“这事情和这些外邦之人有什么关系?”
“他们凑什么热闹?”
“他们怎么敢的?!”
李隆基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一直给与这些胡商优待,无论是允许他们当官,还是给与政策上的税收减免,以及各种优待。
好处给了这么多,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蹬鼻子上眼了,一看到有威胁自己的政策风向出现,直接就联合起来,试图胁迫皇帝!
这话一出,张说连忙说道:“陛下还请息怒,这些外邦蛮夷,性格耿直,向来直来直往,不知什么叫含蓄,才敢这么说……”
“不,张师,这文章全篇都没有说他们,而是在指摘我,他们生气叫我给个说法是什么意思?”李隆基气得够呛,即便是张说这样说,也无法让他息怒。
张说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心中忍不住怒骂这些外国人,真是得寸进尺,一直把他们供着,就真把自己当爹了?
李隆基此刻也冷静了一些,他皱着眉头,逐渐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事实上,随着这些日子渐渐冷静下来,他时不时翻看那篇文章,哪怕每次看还是感到生气,但渐渐地,他也能理性思考问题了。
面对书中的质问,他无法回答。
这盛世。
究竟是谁的盛世?
大唐的子民,就不配享有这盛世吗?
对待那些外邦人的时候,李隆基有的时候比自己本国人还要信任——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外邦人远渡重洋,来到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度,自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就像是历朝历代的皇帝宠幸宦官一样,宦官是无根之人,再怎么嚣张跋扈,也只能和皇权站在一起。
这些外邦人也是一样。
无论是让他们当上大官,还是让他们掌握军权,李隆基都表现得相当大度和开明。
在李隆基这里,外国人的确比本国人更尊贵一些,也更值得信任。
然而。
那篇文章的出现,如同晴空惊雷一般,让李隆基愤怒,让他抓狂,让他气抖冷,可随着冷静下来后,他也不得不开始面对那篇文章提出的诸多问题。
这盛世。
并不是百姓的盛世。
其实早些年,当玄宗李隆基初登大位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样,他拨乱反正,整治外戚,打击世家大族,清查土地兼并,做得相当不错。
可干了这么久的活儿,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开创了盛世之后,李隆基逐渐开始满足了,沉溺于享乐之中,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励精图治精神,也没有改革时的节俭之风了。
当那篇文章出现时,李隆基逐渐清醒了,他还没有彻底的昏庸。
李隆基深深呼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的丞相:“张师,先不抓他,您来写一篇文章,好好驳斥他吧。”
这话一出,张说没没办法再反对,只能领命。
回到住处后,张说认真看着苏澈的那篇文章,沉思了良久,随后开始写了起来。
文坛领袖终究是文坛领袖,他的文采,他的功底,绝对不是翰林院的那些御用文人能相提并论的。
一篇洋洋洒洒八千字的《大国论》,被他写了出来。
书中从各种角度,论证了这万国来朝的好处。
同时还引经据典,写得有理有据,不像是那些御用文人那般,只知道闭着眼乱吹。
很快,当这文章刊登上邸报上,再次引起了无数讨论。
只因这文章的作者,是当代文坛之领袖,当朝之丞相所写!
一时之间,无数文人雅士,赞不绝口,纷纷感慨的表示,这才是真正的大国之论,定能将李太白那歪门邪说辩得哑口无言!
而苏澈看到这篇文章后,却是微微一笑。
终于等到了一个有分量的对手了……
此前那些翰林院的御用文人所写的那些文章,苏澈自然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