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丫鬟知道她们有话说,就端着盘子拿着食盒出去了。
王夫人知道大戏来了,很淡定的喝茶。
王熙凤说:“今儿我来,孝敬太太这盘子藕是其次,实在是今儿一早二爷跟我说了一件事,让我来请教太太,看是不是真的。
外面的那些相公们说,他们收了那些官儿的银子,交给了太太处置?”
王夫人气息很平稳,“胡说八道!我能干这样的事儿吗?好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是个什么脾气,老爷不愿意的事我能做吗?你我都是从王家出来的,三从四德是从小就听的,这些年我违逆过老爷吗?
再说了,我自己就有钱,何必还收外边的银子?他们那仨瓜俩枣才有多少?咱们的嫁妆随便拿出来一件就够外边那些官儿搜刮一年的了。谁稀罕他们的破烂玩意!
你还是我亲侄女呢,不帮我说话反而来问我,你可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
说完就很气氛,看的上是生气了。
要是放在以前还没成亲的时候,王熙凤是信她的,但是如此一个府里住着,都知道是什么人,所以她的话王熙凤不信。甚至觉得好笑,这场景是多么的眼熟啊,当初她们诘问自己是不是置办私产的时候,都是一口否认的。
眼下就看谁嘴硬了。
王熙凤笑着说:“我的错,我该和二爷好好的辩白一番,只是我昏了头了,被家里的事儿急的没法子,稍微听见有个来钱的门路就着急。如今家里入不敷出,我都已经开始当嫁妆了,实在是没地方弄银子了。”王熙凤说到这里拿手帕擦眼泪,暗着看了一眼王夫人,看她不为所动。
王熙凤接着说:“我是不信太太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今儿也不过是受了二爷的吩咐才来问太太,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太太别往心里去。只是家里如今真的艰难,去年盖园子的事儿您也知道,家里的账您也看了,真是能用的都用了,没地方抓挠了。我来问太太,还有什么办法能弄来银子吗?”
王熙凤给了台阶下。
王夫人握着王熙凤的手:“我也没法子,唉,这几年俭省着过日子吧。”
王熙凤看她油盐不进,递了台阶人家也不下来。只能说:“唉,除了省,也没别的法子了。
要是这时候有点进账就好了,能缓一缓家里的困境,再不行就只能当东西补窟窿了。”
王夫人跟着叹口气,感慨了一句家道艰难。
王熙凤就接着说:“叫我说,家里的东西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当了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孩子,要是让其他人家知道了,说不定要背地里笑话咱们家。
与其先当这值钱的物件,不如在其他地方先紧一紧,太太也是当过家的,前几年的时候太太也跟我说过,说家里面的家生子太多了,我冷眼看着家里面的家生子确实太多,好多人不干活还要领月钱,不如卖出去一些。再加上去年从姑苏那里才买的小戏子小道姑这些人,眼下也用不上,一并卖了吧。”
王夫人说:“不行,咱们往日只有买人的哪有卖人的。再说了,那几个小戏子小道姑是给娘娘买的,卖她们也要先等娘娘点头才是。”
“既然卖不了小戏子们,就卖家里的老奴才吧,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以给老太太和两位太太祈福的名义把这些人给卖出去。老太太院子里的人不动,其他地方,从大老爷的院子到下面琮弟环弟的院子里,所有主子身边的奴才裁去六成。没差事的全部卖出去。除此之外,二老爷身边的这些相公们咱们家也供养不起了,也请他们自寻门路吧。”
王夫人摇头:“不行不行,你妹妹他们身边就没几个人了,卖了她们的丫鬟,这些姑娘跟外面的庙里的小鬼似的,老太太也不答应。这些相公们帮着老爷,你既然觉得他们花钱,不如我出钱供着他们。”
王熙凤看她这个反应,就说:“妹妹们早晚是人家的人,咱们家没本事让她们享福,将来给她们找个好夫婿多使唤几个人岂不是补回来了?老太太有什么不答应的?
老人家也知道家里艰难,我也是为了宝玉兄弟着想,要是老太太不愿意卖人,就必定要拿自己的私房银子来补贴。可是一旦用了这些私房银子,将来宝玉兄弟又能得什么东西?
如今家里面实在是艰难了些,我们二爷还有东院的三爷都已经往里面填了几万两银子了,咱们吃喝拉撒还有各处人情来往一年要耗费多少银子?就算是他们兄弟有点儿积蓄也架不住这样的填补。
别说他们了,我都已经开始往里面倒贴钱了,如今芳丫头那里也是往里面倒贴。这要是一时半会儿一年两年还行,要是长此以往看不见个头,还不如分家算了。”
王夫人没说话。
王熙凤收拾了一下情绪,就说:“既然太太没别的吩咐,我这几天就先让人拟个名册,拟好了就去找老太太说这事儿。”
说完站起来走了。
王夫人以为会因为外面的钱两个人吵一架,没想到是家里的事儿,心里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一天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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