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如松叹了口气,忽地道:“严大人,严氏的付出我等看在眼里,会稽方面,或可弥补一二。”
严东吴很光棍地耍流氓,会稽是真的打怵了,那姜氏小儿要打他们,和严东吴要打他们是两码事。
这就是内部瓦解的威力。
所以,贺如松尝试利诱,割点肉稳住严东吴,妄图共同对抗朝廷。
严东吴端着烟锅子,鼻孔喷出两股烟气,嗤笑道:“如松兄,你想啥呢?朝廷大军已经过江了,现在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严氏下了血本才送我上洛,这要是不配合,你以为朝廷便不会召柴新平上洛么?”
严氏不听话就换柴氏,柴氏不听话就换王氏、向氏、陈氏,反正总归有人会狠下心死道友不死贫道的。
这是瓦解江东的阳谋。
柴新德都愕然不语,是啊,如果朝廷拉一把柴氏,柴氏会不会卖了江东呢?
贺如松与柴新德尴尬地对视一眼,迅下定决心:
死豫章不死会稽!
“可是,果真朝廷独掌海贸,我会稽岂不是也要丢掉半条命?”
贺如松和柴新德在确认江东已然不可能团结反抗后,已经倾向于妥协,但仍然顾虑朝廷也会要会稽的命根子。
严东吴忽地没头没脑地道:“今日会面时,一问豫章豢养山贼水匪转移百姓仇恨是从哪家先开始的?二问豫章四大郡望哪家口碑最差?”
贺如松与柴新德微微一愣,旋即浑身一颤,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被问到的这两家,死定了呀?
贺如松心有余悸地问道:“敢问东吴贤弟,这朝廷因何非要对豫章下死手呢?”
严东吴也是微微有些叹息道:“你我皆知,吴郡盘剥女工,豫章压榨佃农,最是酷烈。
吴郡已经全灭,豫章哪能轻轻揭过?大抵是要杀人夺田一并办了。
届时报纸署宣教司一鼓噪,天下人只会拍手称快,减轻田赋的豫章百姓也只会山呼天子圣明、朝廷仁德。”
贺如松与柴新德皆是默然,大族哪家没干过几件缺德事?没干过缺德事怎么变成的大族?
只不过豫章吴郡有几家行事毫无底线,连同为大族的许多人都看不下去了。
严东吴又补充道:“付出一些代价肯定是要的,只是应有讨价还价余地的。”
在豫章问题上,要有立功表现。
贺如松与柴新德皆是神色阴晴不定,显然还没有完全放下心结。
严东吴又道:“内阁给划下的红线,豫章二十四家,至多留下十二家,宁氏和万氏作为恶,已经被点名剪除,剩下的尽量捡好的留吧,这样我等也能少些愧疚。”
丹阳和豫章方面还多少有些牵扯,但会稽和豫章交通不便,牵扯极少。
贺如松和柴新德皆是面色一白,今日定旁人生死,日后会不会也被旁人定自家生死?
贺如松和柴新德都不太想掺和这种坏名声的脏事,但是严东吴哪里肯放过他们?
放过他们,就得他自己承担所有。
“明日,我等去内阁好好商讨一下,江东局面到底要整顿到何种地步。这又叫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肯定是不行的。”
朝廷必须给会稽一个可接受的方案,才能叫会稽站队支持搞豫章。
贺如松与柴新德皆是苦笑不已。
豫章二十四家要灭一半是威逼,朝廷对会稽适当让步是利诱。
威逼、利诱,施政这种事,大抵跳不出这两条。